他的判断没错。苏璃即使不再直视，那些画面的残影依旧在她脑海里闪烁，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和诅咒。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咽冰渣，肺部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两人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在这条布满地狱绘卷的甬道里穿行。他们不敢停留，不敢细看，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随着深入，壁画的内容开始变得更加诡异。

那些受刑者的面容，不再模糊不清。苏璃在一次无意间的余光扫视中，骇然发现一个被铁钩贯穿锁骨、吊在半空受刑的女子，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眉眼轮廓竟然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另一个在毒虫坑里挣扎的男人，侧脸像极了江临！

“江临……”苏璃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指死死掐住他的胳膊，“那些脸……你看到了吗？”

江临的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他显然也看到了。在他那边墙壁的壁画上，一个身着古代铠甲、被无数长矛钉在墙上的将军，那张染血的脸，分明就是他记忆碎片中自己的模样！他甚至能看到那将军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混杂着愤怒与不甘的眼神。

“是幻觉！”江临低吼，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狼一般的凶狠和警惕。“地宫在玩弄我们的心智！它在利用我们记忆和潜意识里的恐惧！别信！往前走！”

他紧紧握住苏璃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用疼痛来让她保持清醒。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与脑海中那些翻腾的、充满血腥和背叛的记忆碎片作斗争？羊皮卷上“同袍癫狂相残”的警告，与壁画上那些互相撕咬、残杀的鬼魂形象重叠在一起，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那一直隐约可闻的哭泣声，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再是缥缈的背景音，而是一个女子真切切的、充满了无尽悲伤和绝望的哀泣。哭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幽幽传来，伴随着壁画上那些无声的惨状，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绝望图景。

苏璃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那哭声紧紧攥住，一阵阵发冷。那哭声……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产生一种荒谬的同情和想要靠近的冲动。

“声音……在前面……”她喃喃道，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捂住耳朵！”江临厉声命令，同时用手强行带着她继续前进，“那也是幻觉的一部分！它在引诱我们！”

他几乎是半拖半抱着苏璃，在狭窄的甬道里踉跄前行。手电光在压抑的、仿佛有实质重量的黑暗中徒劳地穿刺，只能照亮脚下短短一截路。两侧壁画上那些流动的色彩和扭曲的面容，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伴随着女子幽怨的哭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苏璃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点点侵蚀。恐惧、恶心、眩晕，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悲伤……各种负面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用疼痛来对抗那精神上的侵袭。她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只是死死盯着江临的后背，跟着他的脚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临承受的压力更大。他不仅要抵抗壁画和哭声对自己心神的干扰，压制那些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混乱记忆，还要分神照顾几乎崩溃的苏璃。背后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和紧绷的神经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浑不在意，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前进”这两个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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