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虚伪面目:「天下文章一大抄,你敢说你所有诗词都没有幕僚代笔?别装了,最近京城流行的你那首《丽春赋》根本不是你的风格。」
傅雍南肃穆道:「我承认那不是我写的,而且我也不屑于假装那种垃圾是我写的,不过是哪个二流诗人想出名想疯了,故意挂着我的名字推出诗作……」
我根本不信他的诡辩,气焰十足地跟他大吵一架。
最后傅雍南气得摔了价值连城的曜变天目茶盏,薄红的唇激烈颤抖着:「我从未见过你这般不可理喻的女人!」
我回嘴道:「我也没见过你这般傲慢跋扈的男人!」
傅雍南为此在曲水流觞宴上让我出丑。
我有着不堪的过往。
他行酒令时故意高声揭发道:「到场的各位都是芝兰玉树、瑶草琪花,却不知道有位蟑螂也混迹于此。
她出身低微,六岁时被拐卖到深山当童养媳,十岁时跑到山贼窝里落草为寇,十五岁时外出行凶,意外爱上个白衣书生,从此死皮赖脸地跟了人家十年……」
傅雍南三言两语总结完我的前半生,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此人生命力之顽强,比起蟑螂有过之而无不及,公主殿下,她的存在真是脏了我的眼。」
我被金棠公主赶出宴会。
最让我伤心的是,顾嘉勋没有帮我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锦衣卫带走,如同被羁押的犯人。
傅雍南还嘲讽地问:「打狗还要看主人,李千璇是顾嘉勋的丫鬟,我这般处置她,不知顾嘉勋是否有什么意见?」
顾嘉勋目光清正,不偏不倚:「只要公主殿下愉悦,我无所谓。」
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怕得罪达官贵族,影响日后的科举仕途。
现在想来,他对金棠公主的偏爱早已有迹可循。
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被他利用到极致,最后一脚踢开。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冲到顾嘉勋面前大声说:「要我走,可以,但是必须给我钱,过去十年里我没有你一分报酬,现在你一次性给我补清。
我帮你代笔的那些诗另算价钱,按照一首一百两白银的价格收费!」
顾嘉勋长眉紧蹙,面沉如水。
「李千璇,我以前竟不知你是如此自私贪财之人。」
我心碎不已,还是朗声回应:「我陪了你十年,帮你吃了多少苦、挡了多少灾?你别装作不知情。
你文章写不出来时我帮你写,劫匪威胁我们时我拿起刀跟他对抗……你躲在我身后坐享其成,薛平贵陈世美都没你舒坦!」
眼眶好酸,我拼命昂起头,不让泪水流下。
顾嘉勋就在我面前,依旧俊眉修目,清隽儒雅。
一如我十五岁那年初见时。
当时我还是土匪。
听说城南有一个拐卖幼女的贱老头,我半夜砍死他,将他家金银细软洗劫一空。
夜色深沉,我半张脸糊满黑血,呼吸燥热焦灼。
顾嘉勋住在老头隔壁,推开窗,白衣倒映在我的长刀上,如一缕皎洁月光,清凉而温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似暮鼓晨钟撞破层层迷雾,振聋发聩。
我脱离能够吃香喝辣的土匪窝,义无反顾地跟随顾嘉勋,他读什么我跟着读什么。
傅雍南说得没错,我就像蟑螂一样百折不挠,生命力极强,紧紧抓住每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落草为寇后我苦练刀法,跟随顾嘉勋后我博览群书。
现在被他抛弃,我快速规划此生下一步。
至于系统所说的嫁给傅雍南的惩罚,我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太离谱了,就算我想嫁给他,他也不会愿意娶我。
在和顾嘉勋对峙时,门外突然响起娇矜的女声:「哪来的蟑螂,竟如此嚣张,还不给本宫乱棍打出!」
来者是金棠公主,她满身堆金叠玉,走进屋内时,犹如万道霞光映入。
侍卫听从她的命令,将我团团包围住。
啪一声巨响,我摔碎茶盏,举起锋利瓷片对准他们:「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金棠公主怒道:「你一个贫贱农妇也敢跟本宫叫板?来人,还不快把她捅死!」
关键时刻顾嘉勋竟然挡到我身前。
「李千璇是有些自大轻狂,还请殿下雅量容人,放她一马。」
我心中一暖,然而顾嘉勋随之说道:「我为她求情,是因为怕被冠上薄情寡义的帽子,连累殿下跟着我遭人非议。」
李千璇笑了笑,满眼浓情蜜意:「说得也对,檀郎快要做我的驸马了,名声要继续光风霁月才对,至于李千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