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叔顾振明那怨毒的诅咒，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我的脑海。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缓缓回头，看向那扇依旧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时间在死寂的走廊里一分一秒地流逝，母亲的抽泣声和哥哥焦躁的踱步声，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王教授摘下口罩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母亲和哥哥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围了上去。
王教授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但是，病人大脑损伤严重，陷入了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这句话，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碾碎。
母亲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被哥哥手忙脚乱地扶住。
我没有过去。
我的目光，穿过所有人，落在了被推出来的，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父亲身上。
他双眼紧闭，面如金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
而在他的头顶，所有关于身体状况的血红指数都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我从未见过的，仿佛用鲜血写成的黑色铭文——罪孽的囚笼：100%。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二叔没有说谎。
父亲昏迷不醒，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罪。
他被困在了自己过去的罪孽里，无法醒来。
我走到已经哭到虚脱的母亲面前，哥哥顾朗立刻警惕地看着我，将母亲护在身后。
“林念，妈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母亲，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二十年前，二叔的未婚妻，是谁？”
母亲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会……回答我。”
我一步步逼近，我看到她头顶痛不欲生：100%的字样，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
一个新的，更加绝望的词条浮现出来——真相的审判：99%。
“是……是我……”母亲终于崩溃了，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那个未婚妻，是我！”
哥哥顾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妈……你在说什么？”
“当年，我跟你二叔已经订婚，门当户对，所有人都看好我们。”
母亲断断续续的哭诉，揭开了一个被尘封了二十年的，丑陋不堪的秘密。
“可你爸爸……你爸爸他爱上了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
“他为了得到我，在你爷爷的默许下，设计了一个商业陷阱，让你二叔的公司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还背上了永远也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我家里人逼我退了婚，风风光光地把我嫁给了你爸爸……你二叔因此远走他乡，他恨我们，他恨我们所有人！
他觉得是我们毁了他的一生！”
原来如此。
张伯的仇，二叔的恨，顾瑶的贪，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在这里。
在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家庭，建立之初，就埋着最肮脏、最丑陋的基石。
我终于明白，我所看到的“霉运指数”，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灾难。
那是因果，是报应。
我转身，看着依旧在昏迷中的父亲。
他不是被二叔和张伯害成这样的，他是被自己二十年前种下的恶果，拖进了这个永不醒来的噩梦。
而我的归来，只是一个扳机，扣动了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最终的审判。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和决绝。
顾家的恩怨，从今天起，由我来了结。
我走到哥哥顾朗面前，他还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哥，”我第一次这样叫他，“爸倒下了，二叔进去了，现在顾家能站出来的，只有你和我。”
“你，想不想把顾家拿回来？”
顾朗猛地抬头，看着我，眼神从茫然，到痛苦，再到一丝被点燃的火焰。
“想！”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我点点头，“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我的目光扫过医院走廊的尽头，那里，几个穿着西装，之前被顾振明带来的董事，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头顶，无一例外地闪烁着人心惶惶、准备倒戈的词条。
我看着他们，缓缓走了过去。
“各位叔叔伯伯，我爸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公司的事情，不能耽搁。”
我的声音，让他们的议论戛然而止。
其中一个秃顶的董事，是二叔的亲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是……林念吧？
大侄女，这里没你的事，公司的事情，我们董事会自会处理。”
他头顶的指数是准备夺权：85%。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走廊的座椅上。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林念，现在是顾氏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持有30%的股份。”
“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我爸在进手术室前，就已经签好字了。”
我拿出的，根本不是什么转让协议，只是一份空白文件。
但是，足够唬住他们了。
果然，所有董事都脸色大变。
我看着那个秃顶董事头顶的指数瞬间从准备夺权变成了惊疑不定：90%，然后转向我身后的顾朗。
“而我哥哥顾朗，将接替我父亲，出任集团代理董事长。”
“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会准时召开董事会。”
我环视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