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名副其实,目之所及,皆是流光溢彩的黄金与珠宝。
可这极致的奢华,却像一座精致的坟墓,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
我成了萧烬言的囚犯,被困在这座他为我精心打造的牢笼里。
从猎场回来后,我便一言不发,不饮不食。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送来山珍海味,又原封不动地端走,每一次,她们的脸色都比上一次更加惨白。
我知道,她们在怕什么。
她们怕那个为了我,能将碎玉轩宫人悉数杖毙的帝王,会因为我的不顺从,再次大开杀戒。
到了第三日,殿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手中竟亲自端着一个托盘。
是萧烬言。
他遣散了所有人,将一碗清粥放在我面前,曾经执掌天下、染满鲜血的手,此刻却在笨拙地为我布菜。
“安安,吃一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看着那碗粥,胃里一阵翻搅,猛地挥手将它打翻在地。
滚烫的粥洒了一地,也溅上了他明黄色的龙袍,留下狼狈的污渍。
“滚!”
我终于开口,声音却嘶哑难听,像被砂纸磨过。
殿内死一般寂静。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夹杂着暴怒与杀意的气息,正在疯狂滋长。
我闭上眼,等待着他如狂风骤雨般的惩罚。
可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他只是沉默地蹲下身,用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将地上的狼藉擦拭干净。
那是我亲手为他缝制的龙袍,此刻却被他毫不在意地用来擦拭地上的污秽。
我的心,像是被那脏污的衣角狠狠刺了一下,尖锐地疼。
“安安,你是在气朕杀了那些人,还是在气朕,没有让你如愿离开?”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我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和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这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帝王,此刻竟显得无比憔悴。
“有区别吗?”
我冷笑,“在你眼里,人命不过是你用来表达爱意的玩物,而我,就是你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
“玩物?
囚笼?”
他低低地重复着,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被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伸出手,却没有碰我,而是撑在了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完全困在他的阴影里。
“那你告诉我,荣安。”
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上一世,朕放你自由,让你去做你想做的皇后,结果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般的控诉。
“结果就是你死在了朕的怀里!
朕连你的最后一句话都没听到!”
“你让朕做明君,好,朕做了!
可朕的仁慈,换来的是什么?
是眼睁睁看着你的仇人逍遥法外,甚至还妄图染指你的江山!”
“安安,你教教朕,朕到底该怎么做!”
他猩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我,那里面翻涌的,是足以将他自己都吞噬的痛苦和疯狂。
泪水,毫无征兆地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个男人,他不是疯了,他是病了,病入膏肓,而我,是他唯一的药,也是最毒的根源。
见我流泪,他眼中的疯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措的慌乱。
他想为我拭泪,手伸到一半,却又猛地攥紧,像是怕弄脏我一般。
“别哭……”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安安,你别哭,你一哭,朕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哽咽着问:“萧烬言,你究竟想怎样?”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朕想让你,做回真正的皇后。”
他猛地拉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出金屋,穿过重重宫阙,来到了一处阴森的地牢。
地牢深处,被铁链锁住四肢,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人,竟是长姐沈玉薇。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疯狂地嘶吼着:“沈清月!
你这个贱人!
你不得好死!”
萧烬言充耳不闻,他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塞进我的手里,滚烫的唇贴在我的耳边,用恶魔般的声音低语。
“安安,朕把她交给你。”
“她的命,在你手里。”
“是让她死,还是让她活,你来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