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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医生张青急忙冲进病房,轻柔地替我擦拭。
“陆沉,你真的还要去冰岛吗?”她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担忧。
“你的身体状况,真的经不起这样的长途奔波和严寒了。”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将脚挪到床边,开始穿外套。
“张医生,我人生的愿望就是亲眼看看极光。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那片天空下。”
前往雷克雅未克的航程中,我竟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和兴奋。
看极光前,张青执意要先去买顶最厚的羊毛帽给我保暖。
从帽子店出来,张青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腕,引着我朝旁边的男装店走去。
“风太大,我再陪你挑几件更厚的御寒外套,万一你冷到……”
“陆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向晚意已经冲上前扯住我的胳膊。
本就虚弱到极点的我,被她这样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摔倒在地。
尾椎骨传来钻心的剧痛,让我瞬间蜷缩起来,连声音都发不出。
但向晚意对此视而不见,她居高临下地瞪着我,厉声责骂。
“你和女人滚混,就非要跑到我求婚的地方来恶心我吗?”
“陆沉,你真是让我恶心!”
张青立刻推开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着我尾椎。
“是不是这里疼?很疼吗?”
我痛得全身发抖,只能拼命点头。
这番互动彻底激怒了向晚意,她竟然抬起铆钉包砸向张青。
我挣扎着挡在前面,铆钉包狠狠落在我颧骨上。
“砰!”
我被打得仰倒在地,鼻血汩汩涌出。
帽子飞落,露出因化疗而光秃的头皮。
向晚意盯着我的头顶,瞳孔骤缩。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我喘着粗气对张青嘶声说:“带我走……”
张青大力扶起我,对向晚意怒吼。
“陆沉若有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靠在张青肩头,用尽力气对向晚意道。
“我们早没关系了,下次见面,请离我远点。”
出租车里,张青边替我止血边哽咽。
“我是医生,挨点揍有什么关系……”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灯苦笑。
她不懂,那一下打碎的是我八年来的自欺欺人。
张青原想带我回酒店,但我执意要去看极光。
她拗不过我,只得让向导来接我们。
极光观测点竟与向晚意的求婚地重合。
我们坐在车里,看她单膝跪在陆昭面前举起戒指。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突然,向晚意掉头,径直朝我们的车走来。
她一把拉开车门,抓住我的衣领,眼神狠戾。
“你和阿昭说了什么?”
“他说没有你的祝福,他不敢接受我的求婚。”
“你现在就下来,亲口告诉他,你祝福我们。”
我已经虚弱得需要靠着便携氧气瓶才能呼吸,张青立刻挡在我面前。
“你快滚开,他没力气陪你闹!”
向晚意却认定我是在装可怜,她伸手扯掉我的氧气罩,尖声嘲讽。
“装什么装,不过是捐了个肾,就装了八年病!真让人恶心……”
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了我,视线开始模糊涣散。
“不要!陆沉,坚持住!”张青嘶吼道。
向晚意那双总是带着厌恶与不屑的眼睛里,竟浮现出惊骇的神情。
而后,世界彻底沉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