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看到卫生间门口围满了人，听到妈妈的哭喊和别人的指责，又看到洗衣机里那个熟悉又可怕的身影，她愣在原地，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妹妹……”她喃喃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冲到妈妈面前，哭着大声说：“妈妈！
不是妹妹！
不是妹妹给我喝的芒果汁！”
“是……是我自己口渴，看到桌上有杯黄颜色的水，以为是甜甜的果汁，就自己拿起来喝掉了！”
“妹妹是想过来拿走去倒掉的！
我看到她伸手了！
是我自己喝的！
不关妹妹的事！”
依依的哭喊，像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妈妈早已破碎的心上。
妈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依依，声音嘶哑变形：“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是我自己喝的！
妈妈！
是我错了！
你别怪妹妹了！
你快让妹妹出来啊！
妹妹在里面好冷！”
依依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哭得更凶，但她还是坚持说出了真相。
“嗬……嗬……”妈妈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她猛地转头，看向洗衣机里我那小小的尸体，又看看哭成泪人的依依，最后目光空洞地落在虚空处。
“是我……是我冤枉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我亲手……亲手害死了我的念念……”她反复念叨着，眼神彻底失去了焦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这时，躲在妈妈身后的小杰，也怯生生地开口了，声音虽然小，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阿……阿姨，你骗人……念念没有带人孤立依依姐姐……念念还总是叫我们和依依姐姐一起玩捉迷藏，是依依姐姐不喜欢跑，只喜欢坐在那里玩数独，我们觉得不好玩才走开的……念念是好人，她昨天还分给我她最爱的草莓糖……”小杰的话，彻底撕碎了妈妈之前所有基于偏见和想象的指控。
“听到了吗？
你们听到吗？！”
一位警察叔叔怒不可遏，对着失魂落魄的父母厉声道:“你们凭着自己的臆想，就给孩子定了罪！”
“甚至不听她一句解释！
她才五岁！
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接下来的日子，对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只剩绝望和悔恨的家来说，是一场漫长而公开的凌迟。
警察带走了精神濒临崩溃的妈妈进行调查取证，爸爸也作为责任人之一接受了漫长的询问。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确凿表明这确实是一场因过失和疏忽导致的悲剧，而非蓄意谋杀，妈妈没有被刑事起诉，但来自道德和社会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我们家的事情，不知道被谁捅到了网上。
标题诸如《五岁女童被母关进洗衣机溺亡，生前竟被诬陷孤立姐姐》、《替代品的悲剧：父母忏悔录下的亡魂能否安息？
》之类的文章、视频迅速引爆了网络。
人们看到了我之前活泼可爱的照片。
听到了邻居、老师描述的关于我如何乖巧、如何喜欢分享的细节。
也看到了父母在事发后最初那冷漠的猜测和妈妈对邻居孩子污蔑我的话语。
对比洗衣机里我那冰冷的小小遗体，巨大的反差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网络上的声讨铺天盖地。
“这对父母不配为人！
孩子在天之灵看着你们呢！”
“那个姐姐也不是好东西，明明是自己喝的，为什么不早说？”
“楼上的，姐姐当时也吓坏了，而且她才七岁，主要责任在父母！”
“社会性死亡吧！
让他们也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心疼念念小宝贝，愿天堂没有偏见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