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许禾晚原本圆睁的眼睛,霎时又瞪大了一圈,里面写满错愕。
她生就一双水润澄澈的猫瞳,此刻因惊讶而更显无辜。
这般望着人时,仿佛眼中只盛得下对方一人。
陆峥年心口像是被极细微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旋即转身便要进入浴室。
“不是!我不是想离婚!”许禾晚见状急忙又扯住他的衣袖,生怕他离开。
“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老公,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上天我绝不下地。”
“老公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许禾晚语速极快,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地输出。
生怕慢了一秒陆峥年就要失去耐心。
但直到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陆峥年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
反而彻底沉了下去,眸色深得吓人。
他看着她,忽然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不过五秒,电话被接通。
“现在来松山一趟,”他的声音冷沉无波,“给许禾晚做一次全面检查,重点查一下脑部。”
“不是!”许禾晚一听,下意识就扑上去想抢手机,“我没事,我脑子好得很,不用检查!”
陆峥年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动作。
习惯性地抬手将手机举高,轻松避开了她的争抢。
许禾晚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手臂上。
半小时后,整栋别墅灯火通明。
老管家披着外套匆匆赶来,目光掠过深夜客厅这熟悉的阵仗,心下已了然七八分。
许禾晚抱着软枕,盘腿坐在沙发中央。
小脸皱成一团,满脸写着不服气却又不敢造次。
一旁的家庭医生眼观鼻鼻观心。
正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仪器为她做检查。
许禾晚嘴里还在不死心地小声嘟囔:“我真的没事……”
陆峥年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来,她立刻噤声。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乖顺模样。
两人穿着同款真丝睡衣。
在松山这几年,类似的场面管家见过无数次,已经见怪不怪。
他默默上前,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放在许禾晚面前的茶几上。
悄悄给许禾晚使了个眼色。
许禾晚接收到信号,委屈地撇撇嘴,总算彻底安静下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体温正常,无器质性疾病,心理状态平稳,仅有些微受惊后的应激表现,但绝不影响认知功能。”
陆峥年听着医生的汇报,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只在医生话毕之后,他才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许禾晚。
许禾晚立刻抓住机会再次表忠心:
“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知好歹,作天作地,我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我以后一定不闹了。”
她语气急切,嗓音还带着点沐浴后的软糯,听起来天真又轻巧。
陆峥年的目光掠过她此刻娇养得白净通透的脸庞,思绪却骤然飘远。
距离他第一次得到消息,走进江市郊区那栋破败的教学楼。
看见那个蜷缩在办公室门外,老旧发黄木椅上的女孩,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那时的许禾晚,刚上高中。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瘦弱得可怕。
零下的天气,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旧的衬衫。
瘦得只剩骨头的脚踝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冻得发紫。
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唯有一双眼睛大得惊人。
像两颗被强行嵌入贫瘠土壤的黑曜石,黯淡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微光。
十年间,锦衣玉食,精心娇养。
面对他,许禾晚脸上总是不由自主流露出娇憨与胆怯——
虽然这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总显得违和。
但在任何人看来,这无疑都是一个被无限宠溺,甚至宠坏了的模样。
陆峥年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抬手按了按眉心。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她只是今日白天受了过度惊吓,言行才一时失常。
......
折腾了一晚,第二天早上。
七点钟,卧室床头灯亮了一盏。
许禾晚在睡梦中,脸上贴上一点润湿的凉意。
她被打扰了好梦,翻身避开。
身后窸窸窣窣的响过后,片刻后,灯光暗灭。
卧室门轻声合上,一切重归宁静。
直到早上十点,许禾晚才慢悠悠起床。
别墅区早已苏醒。
出卧室下楼穿过大厅,正在擦拭花瓶的张姨笑着同她打招呼。
许禾晚边打哈欠边随口回应。
专程从江市请来的厨师在后厨忙碌,早餐很快被端上桌。
许禾晚不喜欢西式早点,喜欢热腾腾的家乡餐点。
每日得到她起床消息时后厨开火,她下楼时正好吃上。
管家摘下眼镜,趁着她吃饭的间隙询问她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