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当可怜可怜我，顺着她吧。”
“不然，这个家就要散了，就要出人命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我们磕头，一下，又一下……
我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公公，看着一旁撒泼哭闹的婆婆，再看看束手无策的丈夫。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恶心感，将我彻底淹没。
在公公的哀求和婆婆以死相逼的闹剧下，我们最终还是妥协了。
许昭言第一次红着眼眶，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艰难地喊出那个字时，公公的背瞬间就塌了下去。
“……叔。”
柳玉芬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从地上爬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拍了拍身上的土，吩咐公公：“建国，我饿了，去做饭。”
公公佝偻着背，像个提线木偶，默默地走进了厨房。
从那天起，这个家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平衡。
许昭言在家里，真的开始叫自己的父亲“许叔”。
柳玉芬心满意足，对我这个孕妇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每天亲自下厨给我做各种补品。
但她每做一道菜，都要先供到梁孟峥的遗像前。
“阿峥，这是给咱们儿媳妇补身体的，你也尝尝。”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只觉得碗里的鸡汤都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我孕吐得厉害，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柳玉芬却皱起了眉：“怎么这么娇气？我怀昭言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呢。你这身体，别再影响到我的乖孙。”
许昭言心疼我，给我买了些孕妇零食。
柳玉芬看见了，立刻板起脸：“不吃饭，就知道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她把我的零食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我气得浑身发抖，许昭言只能抱着我安慰：“忍一忍，书月，为了孩子，我们忍一忍。”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我熬过了整个孕期。
儿子出生那天，是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哭声洪亮。
许昭言和公公都高兴坏了，围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柳玉芬也来了，她从我怀里抱过孩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热。
但她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看许昭言。
她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径直走到了客厅，走到了那张巨大的黑白遗像前。
她举起孩子，像是献上最珍贵的祭品。
“阿峥，你看。”
“这是你的亲孙子。”
“他长得多像你啊……”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当天夜里，趁着所有人都睡熟，我悄悄起了床。
然后，我拿出手机，订了一张去往湘西腹地的车票。
有些事，也该让柳玉芬在乡下养病的妈，亲口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