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我在海滨小城盘下了那家小店。
没有招牌，只在门口挂了一个手写的木牌：“深夜食堂”。
每天只在晚上营业，菜单也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常菜。
来光顾的，大多是附近的街坊和晚归的渔民。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叫我“沈老板”。
我喜欢这个称呼。
它代表着新生。
生活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海。
我以为，江驰再也不会出现了。
直到那天深夜，店里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风尘仆仆，与我这间陋室格格不入。
是江驰。
他坐在角落，点了一碗最普通的阳春面。
我沉默着下了面，端到他面前。
他拿起筷子，手却在发抖。
“玥玥，你的手艺，还是没变。”
我淡淡开口：“吃完请离开，我要打烊了。”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就让我……再坐一会儿，好吗？”
我没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着厨房。
他吃得很慢，一碗面，像是要吃一整个世纪。
等我收拾完一切，他才放下筷子。
“面钱。”
他递过来一张黑卡。
“我这里只收现金。”
他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翻着钱包。
最后，他窘迫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才勉强凑够了面钱。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米其林主厨，此刻狼狈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我心里，再无波澜。
他没有走，只是固执地坐在那里。
“玥玥，我把餐厅卖了。”
我擦桌子的手顿了一下。
“林漫……疯了。”
“她受不了药物试验的痛苦，从顶楼跳了下去，没死，但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过了。”
他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
他突然激动起来，“我把所有资产都变卖了，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用来资助那些像你一样，被临床试验伤害过的病人。”
“这是我欠你的，玥玥。”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他。
“江驰，你欠我的，不是钱能还清的。”
“那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要回我的人生。”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想要回那健康的身体，那被你亲手摧毁的信任，那本该平静幸福的岁月。”
“你还的了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啊，他还不了。
他永远都还不清。
我从柜子里，拿出那把定制的主厨刀，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刀柄上的“SY”两个字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讽刺。
“还有这个，物归原主吧。”
“不，这是我送给你的！”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你我都清楚，它原本是为谁准备的。”
我的声音很平静。
“江驰，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你报复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两清了。”
“不，没有两清！”
他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是我混蛋！
是我有眼无珠！”
“玥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他跪倒在我面前，死死抓住我的裤脚。
“我爱你，玥玥，我直到快要失去你的时候才明白，我早就爱上你了！”
“当初看到你为我奔波劳累，我是有快感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嫉妒那篇食评，嫉妒它在你心里的分量比我还重！”
“我只是……只是想用一种扭曲的方式，证明你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