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沉舟在司家楼下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才听到楼上的门打开。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翘首望去，却只看到了走出来的司溟。
“司少，阿晴……安安呢？”
他掩饰自己的慌乱，勉强镇定道，“我来带她回去。”
司溟不冷不热地看着他，视线中充满尖锐的审视，看得裴沉舟浑身不舒服。
半晌司溟才扬起眉，笑了，“谁告诉你，我看上的人还能带走的？”
裴沉舟顿时愣住了，“可以前……以前是以前，”司溟打断他，懒散地后靠在沙发上，勾唇邪佞一笑，“这次的人我很满意，打算留在身边。
怎么，裴少连个小情人都不愿意割舍吗？”
“可她，她不是……”裴沉舟下意识开口，意识到不对立刻止住了话头。
他闭了闭眼，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司少，其实昨天的并不是苏安安，而是我的妻子，裴家的夫人傅玉晴。”
“她毕竟身份重要，我不能轻易拱手让人。”
“哦，宠妾灭妻？”
司溟哼笑一声。
“那你昨天怎么敢亲手把你老婆送到这来呢？
你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吗？
还是说，只是不在意？”
他缓了缓，才将一份文件扔在裴沉舟面前，“劝你签了，否则就冲你换人这件事，司家就有理由对裴家开展一场单方面的围剿。”
桌上赫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裴沉舟看了眼，才不以为意地笑道，“就算我没什么意见，可我夫人爱我至深，恐怕不会同意签字的，我劝司少还是……你倒是仔细看看。”
司溟敲了敲桌面，声音冰冷，“别说没用的废话。”
裴沉舟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个埋藏心底的疑问再次浮现。
——阿晴……真的不会怪他吗？
他掀开了文件。
右下角傅玉晴的签名干净利落，和他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裴沉舟勉强笑道：“司少强迫别人签字，拆散别人婚姻，传出去恐怕影响不好吧？”
“强迫？”
司溟冷淡道，“我向来不喜欢强迫人。
要不是她太累了已经睡着，现在就能出面证明，到底是不是被强迫的。”
“我的耐心有限，裴少，再不签字，我可要生气了。”
裴沉舟捏着笔，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最终还是在并排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试图在文件上找到泪痕，抓痕，任何能证明傅玉晴不情愿的痕迹，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手下的白纸黑字，显眼得惊人。
最后怎么离开司家的，裴沉舟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心底有什么破了个洞，洞里有什么东西拉着他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直到坠落进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深渊裂缝。
裴沉舟游魂般回了家，却发现在国外旅游的裴母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正坐在客厅喝茶。
看到他，裴母就率先发问，“小晴呢？”
裴沉舟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裴母就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扇了一巴掌过去，“裴沉舟，你真是好样的！”
“陈叔给我说你亲自将小晴送上了司家大少的床，我还不信，看你这样子恐怕八九不离十了吧？！”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真要被你气死了！”
裴沉舟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迷茫道，“妈，到底怎么了？”
裴母涂了红指甲的手指着他，气得发抖，“问问问，一张嘴就是问！”
“和小晴结婚五年你就没发现过，裴家名下的公司都得到了一大笔投资，就是这投资才让我们有话语权，站稳脚跟的？”
“我告诉你，那就是司家的！
司溟在你们结婚前就找过我跟你爸，要我们好好待她，只要她在裴家好好做她的裴夫人一天，这笔投资就生效一天！”
“什……什么？”
裴沉舟懵了，“妈，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裴母嗤笑一声，“我们都想着，就算不为了投资，单单为了当初傅家父母救下我们一家人的恩情，我们就绝不会对小晴说半个不好，更不会赶她离开，所以才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怕反而离间你们的感情，可你倒好！”
“司家那小子觊觎了小晴这么多年，你这和往狗嘴里送肉有什么区别！”
裴母想到什么，拉住自家儿子的胳膊，“没关系，只要你们还没离婚，就不晚。”
“妈带着你去求情，就算看着我的面子上，小晴也会心软的……”裴沉舟怔怔地开口，“妈，晚了。
晚了一步。”
“我和阿晴……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