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四岁那年。
我又冷又饿，蜷缩在破庙的街角，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是大师姐，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我黑暗而绝望的世界。
她把我带回了那个虽然贫穷，但却无比温暖的家。
师父、师姐们，她们没有嫌弃我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她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她们教会我写字，教会我修炼，教会我……什么是爱。
我修无情道，不是因为我天生无情。
而是因为，我得到的爱太多了，多到让我害怕。
我怕自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怕自己会有弱点，会给她们带来无法预料的危险。
所以我把自己伪装成一块冰。
一块又冷又硬，不会受伤，也不会伤人的冰。
但现在，这块冰，被她们用最真挚的爱，彻底融化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的床上。
这是我在宗门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简陋，但处处透着温馨。
师父和大师姐，就守在我的床边，看到我醒来，她们喜极而泣。
“十三，你终于醒了！”
“师妹，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动了动身体，感觉很虚弱，像大病了一场，但没什么大碍。
只是，丹田里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灵力了。
我看着她们布满血丝的眼睛，笑了笑。
“我没事。”
我坐起身，看向窗外。
外面，是宗门的一片废墟。
但废墟之上，已经有了一些倔强的绿色的新芽，从焦土中钻了出来。
生命，总是在绝望中，孕育着新的希望。
我转过头，看着师父和大师姐，轻声说：“我哪儿也不去了。”
“我们回家。”
师父和大师姐愣了一下，随即，她们的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们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们三个人，相拥而泣。
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宁静。
我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师父的身体，在我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了起来。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她的心，却比以前更明亮了。
她能听声辨位，把我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大师姐也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重新有了明媚的笑容。
她会给我和师父做很好吃的饭菜，会给我们缝制朴素但干净的新衣服。
我们就像最普通的一家人，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坐在山顶的悬崖边，看着远方的云卷云舒，一坐就是一下午。
大师姐会端着一碗热茶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问我：“师妹，你后悔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后悔。”
我失去了通天彻地的力量，失去了与天地同寿的长生。
但我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
我得到了家，得到了爱，得到了……我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无情道真仙。
我只是十三。
是师父的徒弟，是大师姐的师妹。
这就够了。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山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师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大师姐在厨房里忙碌着，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小小的院子。
我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那只懒洋洋的土狗，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平静而满足的微笑。
我用永恒的仙途，换来了在凡尘与家人相守的每一个平凡日子。
这笔买卖，我觉得，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