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我放弃了挣扎。
或者说，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好。
来吧。
看看你们还能想出什么新的花样来折磨我。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第二天，心理医生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宽大的口罩和金丝眼镜，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沉静，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沉的哀伤。
她遣退了所有人，包括门口的保镖。
“我和林小姐单独聊聊，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林知远冷哼一声，但没反对。
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
我靠在床头，右手腕的腐肉散发着淡淡的臭味，我却仿佛闻不到。
我麻木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出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词。
她却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从我空洞的眼睛，落到我溃烂的手腕，最后停留在我满是针孔和伤疤的胳膊上。
她的眼神，颤抖了一下。
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心疼。
我皱起眉。
这种眼神，我不该在任何人身上看到。
她缓缓朝我走来，在我床边蹲下。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我完好的那只左手。
她的手很温暖，干燥，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孩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
“想离开这里吗？”
“我可以带你走。”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随即猛地抽回手，身体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床头的墙壁上。
“你是谁？”
我死死盯着她，声音嘶哑。
“苏婉派你来的？
还是沈奕辰？
你们又想玩什么新把戏？”
“想让我假装逃跑，然后抓回来，说我畏罪潜逃？”
“还是想在半路上‘意外’弄死我，再伪装成自杀？”
我冷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回去告诉他们。”
“我林知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栋别墅里，死在他们眼前。”
“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记着，他们是怎么逼死我的！”
我的话，像一把刀，刺向她，也刺向我自己。
可她没有被激怒，也没有退缩。
她眼中的哀伤，更浓了。
她看着我，缓缓地，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口罩下，是一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是我在现实世界中，最后的温暖和依靠。
陌生，是因为这张脸，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
“……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都在发抖。
“知夏，我的孩子……”妈妈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那怀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她抱着我，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颤抖。
温热的泪水，一滴滴砸在我的脖颈上，烫得我心口发疼。
那一瞬间，被背叛的怨恨，被抛弃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拥抱里，轰然崩塌。
我再也撑不住，伏在她的肩头，发出了这些年第一次，嚎啕大哭。
原来，真的有人爱我。
原来，妈妈的爱，从未改变。
哭了许久，我才渐渐平复下来。
妈妈擦干我的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知夏，听我说。”
“沈奕辰和苏婉的订婚宴，就在三天后。”
“那一天，我会在所有宾客和媒体面前，揭穿苏婉的真面目。”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我已经拿到了她所有的伪造证据。”
“到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去现场。”
她握紧我的手，“宴会厅的休息室里，我准备了‘唤醒装置’。”
“趁着现场大乱，你进去。”
“知夏，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我死寂的心湖里，炸开了万丈光芒。
我看着妈妈坚毅的脸，看着她眼中为我燃起的复仇火焰和回家的希望。
我用力地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好。”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