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姜樱雪的手臂,强压着她弯下腰。
另一名侍卫则毫不留情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一寸寸,不容抗拒地压向那跳跃着橙红色火焰的火盆。
“不……放开我!”姜樱雪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在训练有素的侍卫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灼热的气浪先一步舔舐上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紧接着,是皮肉接触高温时发出的细微“嗤”响。
“啊——!”
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
可偏偏,她的意识清醒得可怕。
她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灼烧后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够了。”
就在姜樱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烧穿的时候,季安澈淡漠的声音终于响起。
侍卫闻声,立刻松开了手。
失去了支撑,姜樱雪瘫软在地。
右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季安澈打横抱起还在小声啜泣的宋芝,看也没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姜樱雪,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马蹄声起,车轮碾过尘土,载着相拥的两人,绝尘而去。
空旷的坟地里,只剩下姜樱雪一人,和那座冰冷的墓碑,以及那盆仍在燃烧的火焰。
秋风卷着枯叶,吹在她汗湿的身上,冷得刺骨。
她挣扎着爬起来,用未受伤的左手紧紧握住剧痛的右腕,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漫长的官道上,偶尔有车马行人经过。
“瞧见没?那就是摄政王妃……哦不,听说快不是了……”
“啧啧,真是落魄,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还能为什么?惹王爷厌弃了呗!一个无盐女,能占着王妃之位五年已是造化……”
“听说王爷带回来一位天仙似的姑娘,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呀,怕是连给那位提鞋都不配了……”
……
姜樱雪死死低着头,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指摘。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守门的侍卫看到她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未多问,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打开了侧门。
接下来的几日,听雪苑如同被遗忘的角落,季安澈一次都未曾踏足。
然而,府中关于他和宋芝的种种,却不断传入姜樱雪的耳中。
“听说了吗?王爷为博宋姑娘欢心,不惜动用八百里加急,运来了岭南最新鲜的荔枝。”
“还不止呢,王爷怕宋姑娘夏日烦闷,特意召集能工巧匠,在湖心用最短的时间搭建了一座精巧绝伦的凉亭,专供她乘凉赏景。”
……
这日,宋芝身边的丫鬟前来传话,说是宋姑娘请王妃去湖心亭赏景。
姜樱雪本欲推辞,那丫鬟却笑道:“姑娘说了,亭子建得别致,请王妃一同观摩,也是王爷的意思,盼府中和睦。”
姜樱雪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小舟轻摇,将她送至湖心亭。
亭子果然精巧,飞檐翘角,纱幔轻拂,内置石桌玉凳,甚至还有一架缠着新鲜藤蔓的秋千。
宋芝正亲昵地挽着季安澈的手臂,见他到来,笑靥如花地迎上来。
“姐姐来了!快看看这亭子,阿澈怕我晒着、闷着,真是太费心了。”
她拉着姜樱雪,将亭子的每一处精巧指给她看,语气里的炫耀几乎要溢出来。
季安澈由着宋芝闹,目光偶尔掠过沉默不语的姜樱雪,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姐姐,快来坐坐这秋千,好玩得很!”
宋芝突然亲热地拉着姜樱雪走向那架秋千。
姜樱雪心中警铃大作,却拗不过她的力气,被按坐在秋千上,如坐针毡。
她刚坐稳,宋芝便在她身后用力一推!
秋千向前荡去,失重感传来,姜樱雪下意识地抓紧了绳索。
“呃!”
掌心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是烧伤未愈的伤口被粗糙的绳索摩擦所致。
秋千向后回荡时,宋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姜樱雪从秋千上推了下来!
姜樱雪惊呼一声,身体失控地后仰,手肘下意识地撞向身后。
宋芝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踉跄,额头砰地一声重重磕在亭子的立柱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而姜樱雪则被秋千甩飞的惯性直接抛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芝芝!”
季安澈的惊呼声响起,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额头上鲜血直流的宋芝。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疼得手都在颤抖,“传太医!快传太医!”
落水的姜樱雪在湖水中拼命挣扎,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奋力浮出水面,呛咳着,望向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湖心亭。
只见季安澈打横抱起昏迷的宋芝,看都未看水中挣扎的她一眼,快步踏上那唯一的小舟,船夫奋力划动,小船迅速朝着岸边驶去。
湖水冰冷刺骨,姜樱雪的心,比这湖水更冷。
她艰难地划动着几乎冻僵的手臂,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一点点游回了空无一人的湖心亭,用尽最后力气爬了上去。
她望着那遥远的,需要舟楫才能抵达的岸边,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