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曦沫的眼神盈盈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里面盛满了跨越了十年光阴、依旧未曾褪色的依赖与眷恋:
“那三个月……真的很艰苦,每一天都在和饥饿、寒冷、还有绝望搏斗。可是……因为有沁哥哥在,沫儿从来不觉得苦。反而觉得……那是沫儿失去阿爹之后,度过的最温暖、最安心的日子。”
雪沁霜静静地听着,心头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刷着。
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那些相依为命的温暖,他依旧无法从记忆的深海中打捞起来。
但是,凭借着少女那充满真情实感的、细致入微的描述,他似乎能在脑海中模糊地勾勒出那些画面——
冰天雪地中,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分享着来之不易的、带着冰碴的食物;
寒冷的夜晚,少年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怀中的女童撑起一小片温暖的天地;
女孩耍着小小的脾气,只为了让他能多吃一口……
那些少男少女在绝境中彼此扶持、用最纯粹的情感温暖对方的岁月,仿佛穿透了遗忘的屏障,在他心湖上投下了淡淡的、却无比真实的影子。
然而,古曦沫的声音,在讲述到三个月后时,陡然变得沉重、艰涩起来,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负:
“但是……三个月后,山谷里……又发生了一场更大、更可怕的……雪崩……”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再次被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所笼罩。
“那个时候……大地在疯狂地震动,像是有一头巨兽在地底咆哮!整个天空都被扬起的雪尘染成了死寂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震耳欲聋的、仿佛天地都要碎裂的轰隆声,在山谷之间疯狂地撞击、回响……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这白色的灾难彻底吞噬了……”
“沫儿那个时候……真的好害怕……怕得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沫儿只能死死地抓住沁哥哥的手,心里想着……如果能和沁哥哥死在一起……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绝望与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但是……沁哥哥没有放弃!就算在那种时候,沁哥哥也没有放弃!”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感激,“沁哥哥拉着沫儿,在剧烈摇晃、不断有冰块和石头砸落的山谷里拼命地跑,拼命地寻找……最后,还真的被沁哥哥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非常狭窄的岩石狭缝!”
她的语速加快,仿佛重新经历着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个狭缝入口很小,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沁哥哥让沫儿先进去!沫儿那个时候……太害怕了,脑子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听沁哥哥的话,就……就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
说到这里,古曦沫的声音骤然带上了巨大的悔恨与痛苦,眼角的红色迅速蔓延,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可是……可是沫儿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个狭缝里面,竟然……竟然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沫儿进去之后,沁哥哥……沁哥哥他就被堵在外面,进不来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无声地划过她清秀的脸庞,留下了一道湿凉的痕迹。
“沫儿在里面,哭着大喊,让沁哥哥快进来,让沁哥哥挤进来……可是……外面的雪崩声音那么大,轰隆隆的,像是天塌了一样……沁哥哥他……他根本听不到沫儿的哭喊吧?或者……他听到了,却知道根本挤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