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真正能打动人心的,往往是真实的情感。
所以,最高明的谎话,往往是在真实的骨架上,巧妙地嫁接上虚构的枝叶。真话里掺杂着关键的假话,方能以假乱真,深入人心。”
古曦沫眉眼弯弯,笑容中带着由衷的佩服:“沁哥哥好专业,分析得丝丝入扣。”
她顿了顿,收敛了笑意,神情重新变得认真而沉静,开始了真正的讲述:
“正如沁哥哥所猜测的那样,沫儿讲的那个故事里,有一些关键的地方,是不对的,是被沫儿有意修改或模糊了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语注入力量:
“沫儿的阿爹,确实是一位走南闯北的商户,这一点不假。不过在沫儿很小的时候,阿爹就带着沫儿四处奔波,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了。但是……”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清晰的痛楚:
“阿爹被害,并非如故事里所说,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那场悲剧……发生在十年前。”
十年前!
雪沁霜的心微微一沉。又是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随即他又想到,原来,沫儿在那么久之前,就失去了父亲吗?
难怪……难怪昨日她在讲述那个虚构故事时,那份深切的悲戚、那种失去至亲的茫然与痛苦,会如此真实,如此具有感染力,连他都为之动容。
那并非全然是演技,而是她内心深处,早已刻骨铭心的、真实伤痛的投射与重现。
古曦沫没有停顿,继续诉说着,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支撑着她揭开尘封的伤疤:
“十年前,沫儿才八岁。阿爹遭遇不测之后,沫儿……确实是继承了阿爹的遗志,押送着他留下的最后一批货物。但是,目的地并非故事里所说的东边云州,而是……往北,运往风州。”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年前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上:
“从沐州前往风州,需要借道经州著名的山海走廊。但是,我们甚至还没有抵达经州地界,就在途经沐州与经州交界处的——昆仑栈道时,发生了……意外。”
“那天……天气骤变,发生了极其可怕的雪崩。”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那毁天灭地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铺天盖地的冰雪,如同白色的巨兽,从山巅咆哮着冲泻而下……商队里的所有人,护卫、伙计、车夫……除了沫儿侥幸被巨大的雪浪冲到了一处地势较低的山谷里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她闭了闭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沫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山谷里。谷口被厚厚的、坚硬的积雪和崩落的岩石彻底封死了,凭沫儿一个八岁孩子的力量,根本……根本出不去。”
“那里好冷,好安静,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水也只剩下冰冷的雪。沫儿又冷又饿,又害怕……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就要死在那里了,去陪阿爹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孩童般的无助与恐惧。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之中,她的语气忽然发生了奇妙的转变,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那片冰冷的死亡山谷。
她的眼睛重新睁开,盈盈地望向了雪沁霜,那水蓝色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