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深处，压抑的黑暗几乎凝成实质，唯有林昊手中那盏残破灵能灯散发出微弱摇曳的光芒，勉强照亮方圆数尺之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尘土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绝望的冰冷气息。

老陈头靠坐在粗糙的岩壁下，独眼紧闭，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他的右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那是之前为了掩护林昊硬抗石蝠攻击留下的，此刻仍在汩汩渗出暗红的血液，将本就破烂的衣衫浸染得更加狼藉。他的铁镐断成两截，丢弃在一旁。

林昊的状态更为糟糕。他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按住右胸，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溢出，染红了他的手掌和前襟。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冰冷火焰，死死盯着他们逃来的方向——那条吞噬了小蛮的、向下倾斜的黑暗岔路。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女最后那声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呼喊：“林大哥……老陈叔……活下去！”

还有那噗通的落水声，以及随后更加密集、令人头皮发麻的石蝠嘶叫声……

“小蛮……”林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吼，按住伤口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并非来自伤口，而是从心脏最深处炸开，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那个总是怯生生、需要保护的小姑娘，最后竟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为他们换取了这片刻的喘息之机。

“咳……咳咳！”老陈头猛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艰难地睁开独眼，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林……林小哥……那丫头她……”

“闭嘴！”林昊猛地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但微微的颤抖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荡，“节省体力！追兵……很快会找到这里。”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艰难地运转体内几近枯竭的灵力。灵徒五阶的修为，在经历了连番恶战、尤其是硬撼那名灵徒六阶巅峰的巡逻队长后，早已油尽灯枯。丹田内的灵力漩涡旋转得异常缓慢，黯淡无光，每一次试图凝聚灵力，都会引动右胸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那是队长临死反扑留下的暗伤，蕴含着一种撕裂性的异种灵力，不断阻碍着他的自我修复。

更糟糕的是，来自后方主矿道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清晰，灯光已经隐约可见。另一支更强的巡逻队，正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紧追不舍。

“妈的……阴魂不散……”老陈头啐了一口，挣扎着想抓起半截镐头，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冒，“六个……一个六阶巅峰，五个五阶……林小哥，咱们……怕是真要栽在这儿了……”

绝境！真正的绝境！

前有未知死路，后有强敌追兵。一人重伤濒死，一人灵力耗尽身负暗伤。唯一的希望之光，刚刚为了他们而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林昊的目光扫过老陈头惨烈的伤势，扫过自己不断渗血的胸口，最后落在那条黑暗的岔路上。小蛮牺牲自己换来的生路，难道就要这样断绝？

不！

一股极其凶戾的气息猛地从他心底爆发开来，如同被困在绝境的野兽，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他不能死在这里！老陈头不能死！小蛮的牺牲绝不能白费！那些仇人，张屠、王厉、还有这该死的黑矿坑……他都要活下去，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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