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妈妈的话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爸爸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完好的左眼里充满了血丝，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雇佣兵之王的凶悍。
他想反抗，想挣扎，但黑龙和猎犬叔叔已经上前，动作利落地卸掉了他身上所有的武器，并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而他怀里的清心阿姨，则像一摊烂泥一样被随意丢在一边，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代价？
许愿，你想怎么样！”
爸爸挣扎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杀了我？
你敢吗！
没有我，你怎么掌控……杀了你？”
妈妈打断他，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那太便宜你了。
你不是一直记得，你这只瞎了的右眼，是为我才坏的吗？”
妈妈蹲下身，用匕首冰凉的刀面轻轻拍了拍爸爸的脸颊。
爸爸浑身一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挣扎得更厉害了，但在黑龙和猎犬的压制下，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现在想想，你当时真的是为了我吗？”
妈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回忆的飘忽。
“还是为了在你那些所谓的‘兄弟’面前，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好让我许家更死心塌地地支持你？”
爸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年，你享受着我对你的好，享受着许家给你带来的一切，却把我的女儿，把你发过誓要用生命保护的小公主，当成可以随意舍弃的垃圾。”
妈妈的语气陡然转冷，匕首的尖端缓缓移到了爸爸那只空洞的右眼窝旁边。
“不……许愿……不要……”爸爸终于感到了恐惧，彻骨的恐惧。
他声音颤抖，开始祈求。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是我鬼迷心窍！
是净心那个贱人勾引我！
你原谅我这一次，看在萱萱的份上，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情分？”
妈妈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从你拿匕首对着萱萱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了。”
她不再犹豫，手腕猛地一沉！
“啊——！”
爸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鲜血，瞬间从他空了的右眼窝里涌出，染红了他半张脸，也染红了地毯。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好像那个会把我扛在肩头，用胡渣扎我脸的好爸爸，早就死在了他拿出匕首对准我的那一刻。
妈妈没有停下，她站起身，走向倒在地上的清心阿姨。
清心阿姨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向后爬，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
“不要杀我……许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妈妈一脚踩住她试图爬行的腿，声音冷得像是北极的寒风。
“无辜？
你算计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无不无辜？
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都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说完，妈妈抬起脚，狠狠地踹在清心阿姨的腹部。
那一脚力道极大，清心阿姨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就直接晕死了过去，身下漫开一滩血迹。
妈妈扔掉匕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
她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不止的爸爸，终于揭开了最后的真相。
“顾淮渊，你以为你是什么雇佣兵之王？
不过是我许愿，扶持起来的一个傀儡罢了。”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传入爸爸仅存的意识里。
“你忘了雇佣兵界那个流传已久，却无人得见的‘无冕之王’到底姓什么了吗？”
爸爸的哀嚎声戛然而止，他忍着剧痛，用那只血肉模糊的眼窝“望”向妈妈的方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没错，就是我。”
妈妈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一丝怜悯。
“没有我，你和你的这些‘兄弟’，早在第一次任务时就全军覆没了。
你这些年所有的顺风顺水，所有的功成名就，不过是我在背后为你铺平了道路。
你以为是你能力超群？
不过是我让你以为是你自己的能力罢了。”
爸爸彻底僵住了，像一尊正在风化的石像。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回想起过往的每一次化险为夷，每一次看似侥幸的胜利，此刻都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释。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无冕之王……竟然是你……竟然一直是你……”他喃喃自语，然后像是崩溃了一样，开始嚎啕大哭，混合着眼窝里流出的血水，显得无比凄惨可怜。
“愿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萱萱还需要爸爸的份上……”妈妈看着他卑微乞求的样子，眼中没有半分动容。
她走过来，重新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用温暖的身躯挡住我可能看到的血腥。
“萱萱不需要一个会拿刀对着她的爸爸。”
妈妈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而你，顾淮渊，还有这个假尼姑，就用你们剩下的生命，来为我的萱萱祈福吧。”
她转向黑龙叔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他们带走，按照我之前吩咐的，铸成铜像，就跪在佛塔前。”
“我要他们日夜诵经，为萱萱祈福，直到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