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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上,贾明珠不负众望,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百花盛开,也比不上花丛中那一张张宜笑宜嗔的画像。
当脱脱进来时,她正在高台上,回风舞雪,恍若神仙妃子。
明蕊香销魂蚀骨,让穿着流光裙的贾明珠更添丽色。
台下众人看得意乱情迷,议论纷纷。
风流倜傥的探花郎赞叹道:
「从今以后,高某再不去看高升茶楼的明珠传了。」
「探花郎,您此话何解?」
「看了真明珠,小桃红还怎么还能入我的眼!」
「不错。
本王子也是这么想的。」
脱脱狂笑着大步走了过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小东西,本王子终于找到你了。
明珠传中的美人儿是你。」
他直勾勾看着台上的贾明珠,深吸一口气。
「遍体明蕊香的美人儿也是你。」
抬手,他又扯下了花间的一张画像,两眼放光。
「一路而来,看到的美人儿都是你。」
他一回身,跪倒在地,对着身后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说道:
「圣上,请赐小王一个恩典。」
圣上捻了捻胡子,看了一眼早已跪下满面娇羞的贾明珠,笑道:
「好好好,郎才女貌。
贾明珠,王子想向你求亲,你意下如何?」
贾明珠抬眼,妩媚的目光在脱脱刚毅的脸上一掠而过,娇声道:
「小女子愿——」
我隐在人群中,眼底因狂喜而变得猩红一片。
贾明珠,是你自己愿意的。
往后的苦楚,你慢慢受着吧。
圣上见贾明珠点头,朗笑道:
「既然如此,那朕就下旨——」
突然,一个身影猛地跪下,大声喊道:
「慢着。
圣上,这门亲事——做不得!」
「大胆徐舒然,竟敢违逆圣旨!」
徐舒然却不管内侍的尖声呵斥,亢声道:
「圣上,臣与贾明珠已有婚约。
一女不可二嫁,请圣上收回成命!」
他膝行上前,扯了扯圣上的衣摆,轻声道:
「伯父,当年您的夺嫡大业,我父亲——可是居功至伟啊。」
徐宰相是当今圣上的伴读,在帮助圣上夺嫡时,出了大力。
圣上对他十分感激,私下里以兄弟相称。
徐舒然幼时,也时常进宫,趴在圣上膝头撒娇叫他伯父。
只是,一向顺风顺水的徐公子忘了。
挟恩以报是大忌。
圣上对日渐跋扈的徐宰相早已心怀不满。
反观脱脱——北戎虽是小国,但兵强马壮。
圣上近来处心积虑,正想拉拢它对付别国。
圣上会偏向谁,一目了然。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强有力的助攻——因爱女得嫁高门而欣喜若狂的贾尚书。
他力证贾明珠与徐舒然从无婚约。
一切都是徐舒然贪恋美色,胡编乱造。
更有贾明珠掩面而泣痛骂徐舒然毁她闺誉。
圣上听完,更是恼怒。
一脚将徐舒然踢翻在地,怒骂道:
「贵客面前,也敢胡言乱语,真是有辱国体!
你虽是徐卿幼子,朕也不能容你!
来啊——」
他大手一挥就想将徐舒然打入天牢,却被脱脱阻止了。
「圣上息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位仁兄和小王都倾心于明珠姑娘,也算有缘。
不如将他交给小王。
我们今晚促膝长谈,相信定能解开仇怨,成为知己良朋。」
圣上自然满口答应,叫人将因为受到贾明珠背刺而变得痴痴呆呆的徐舒然交给了脱脱的侍从。
我长叹一声,没想到,第一个入地狱的竟是徐舒然。
脱脱爱美人——不论男女。
王子纳妃是大事,所需时日颇多。
一时之间,他无法染指贾明珠。
可是明蕊香,就像毒药侵袭着他的内心。
让他胸中那团火,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如今,徐舒然——就是这样一个出口。
我前世的痛,他今晚一定能——感同身受。
我转头,将目光投向满面欣喜等着做王妃的贾明珠。
明天,当她看到徐舒然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时。
还会像现在一样,笑得那么开心吗?
「明珠,快出来看看。」
第二天一清早,我就被贾宣惶急的叫声惊醒。
我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徐舒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他还没死。
见贾明珠出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来,抓住了她的裙摆。
「哈哈哈哈,贾明珠。
还在做你北戎王妃的美梦么?」
他张开嘴,和着血沫吐出半截断齿。
「好极了,快去做你的王妃吧。
你也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贾明珠尖叫一声,奋力挣脱他已经露出白骨的手指,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徐舒然恶狠狠地盯着她,疯狂大笑,直至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