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
尽管眼睛已经看不见，但是陈化龙的手却精确地指向了我。
“去装点水。”
我止住了血，把碗递给念念。
等到她装了有小半碗水之后，我对她说：“让你爸爸喝下去，他很快就能好了。”
念念很高兴，也很听我的话，她把血水端到了陈化龙的嘴边。
“爸爸你快喝，喝完就能看见念念了。”
多年来的江湖闯荡让陈化龙的警惕性很高，他没有喝，而是鼻子凑近碗边嗅了嗅，两道浓黑的眉毛紧皱在一起。
“我要是想要你的命，早就动手了。”
我很平静地告诉他。
“爸爸，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好，念念，爸爸这就喝。”
陈化龙把那碗血水接了过去，没有迟疑，直接喝了个一干二净。
念念在一旁，期待地看着陈化龙的眼睛。
陈化龙闭目正坐，似乎是在调节体内的气息。几道黑气从他的头顶冒出，很快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涌一样。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陈化龙额头滚落，只是那汗却是黑色的。
“咕咚咕咚”，陈化龙的身体里像是沸腾了一样，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我能看得出来，现在的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是他却一声不吭。
这时，几条小虫子从他的耳朵里爬了出来，陈化龙听到声音，两只手分别拍下，那几条小虫子立刻化为了粉末。
他的汗干了，源源不断向外扩散出来的黑气也没了。
终于，陈化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念念看了很久，嘴唇半张着微微颤抖，他的眼睛似乎有泪。
“念念！”
陈化龙喊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念念。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见了那爱他，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他的女儿。
念念兴奋得叫了出来，我可以看到，她脸上跃动着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快乐。
她喊出了陈化龙在复明之后听到的第一声“爸爸”。
陈化龙把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这辈子都不愿意和女儿分开一样。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我。
他站了起来，两眼里尽是虔诚。
走到我的面前，陈化龙跪了下来。
“恩人，我陈化龙的命这辈子都是你的。”
眼见昔日的王者跪拜在我的面前，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自知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大礼，于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这是我应该的。你要谢就谢念念吧。”
一旁的念念对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恩人，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陈化龙的眼神里满是坚定，我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这辈子都跟着我。
“叫我张莽就好。”
“不行不行，那样太没规矩了。以后我就敬恩人为‘张爷’。请你相信，总有一天，张爷的名声一定会令广陵的地下势力闻风丧胆。”
陈化龙声音浑厚，听得我热血澎湃，甚至想立刻去提把刀去打打杀杀。
或许，这就是枭雄的魅力吧。即使虎落平阳，也能啸动山林。
“张爷，化龙还有一事想请教。”
我点点头，让他直言无妨。
“你的血，为什么能够解了我体内的蛊毒？”
于是我又把当年咬死蟒蛇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陈化龙听得出神，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张爷，你咬死蛟龙，而我的名字又是化龙，我与你的缘分岂不是早已注定！”
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了过来，好像是有点道理。
“从今往后，我愿为张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走吧，离开这里，以后你们父女俩的生活就交给我了。”
我们二人相顾一笑，陈化龙将那把生了锈的匕首装在身上，抱起念念，与我并肩走出了这栋他栖身多年、历尽苦寒的房子。
车在村子前面，可没等我靠近，便看到了一堆纹龙画虎的小混混。
他们有的坐在车顶，有的站在引擎盖上，把玩着手中的刀和钢管之类的东西，不屑一顾地远远看着我。
李二桥从车后面走了出来，嘴巴里叼着一根烟，那模样嚣张至极。
“真以为我会怕了你？”
尽管陈化龙在我的身边，但他刚刚痊愈，身体很是虚弱，再加上对面又有这么些人，倘若发生冲突，那吃亏的必然是我们。
正当我有些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砰”的一声响。
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李二桥手握钢管，直接把我的揽胜砸了个大坑。
“一辆破车，你装什么比呢？今天非得让你缺条胳膊少个腿！”
他又连续砸了几下，路虎揽胜英俊的前脸此时已经被他毁得不堪入目。
我心中有火，但也不敢贸然行动，正当我准备拿钱摆平的时候，身边的陈化龙已经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下一秒，李二桥就被扔到了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