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
经历了陆景修这样的人,他希望能为我找一个真正可靠、门当户对,并且知根知底的归宿。
林家与顾家是世交,林北辰本人我也略有耳闻,是商界年轻一代中的翘楚,风评极佳。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抗拒这种安排。
但此刻,我身心俱疲,对未来一片茫然。
一个由父亲把关、看起来稳妥的选择,或许是目前最好的疗伤方式。
我点了点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好,听爸爸的安排。”
陆家的覆灭和陆景修、江愿的骇人案件,在本市掀起了巨大的风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被新的新闻所覆盖。
顾家以其强大的实力,迅速平息了所有舆论,并将我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在我的身体和心理状况初步稳定后,父亲为我安排了出国。
目的地是欧洲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国家,那里有顾家的庄园,也有林家重要的产业。
临行前,我去了郊外的墓园。
那里,父亲为我那十一个未曾好好告别的孩子,以及用小瑜残留的一点未被污染的衣物立了一个合葬的衣冠冢。
我穿着一身素黑,将十一束纯白的小花,轻轻放在墓碑前。
“宝贝们,对不起,妈妈现在才来看你们。”
我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声音哽咽,“妈妈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但妈妈会永远想着你们,爱着你们。”
微风拂过,吹动我额前的发丝,仿佛孩子们无声的回应。
“再见。”
我轻声说,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这片承载了我无尽伤痛的土地。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云层。
我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知道一段黑暗的过去,终于被彻底埋葬。
新的环境,宁静而优美。
我住进了顾家的庄园,开始了漫长而系统的心理治疗。
治疗过程并不轻松,我需要一遍遍直面那些创伤记忆,在专业医生的引导下,梳理那些被扭曲的认知和积压了十一年的痛苦与恐惧。
噩梦依旧会时不时造访,对男性的靠近会本能地感到紧张和排斥。
但好在,父亲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无条件的支持。
同时,那位名义上的未婚夫,林北辰,也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逐渐走进了我的生活。
他并不急于与我确立关系,更像是一个温和有礼的朋友。
他会定期来看望我和父亲,带来一些当地有趣的见闻或精致的礼物;他会耐心地听我讲述治疗中的进步和困扰,从不打断,只是偶尔给出沉稳而中肯的建议;他会邀请我去参加一些安静的艺术展或音乐会,或者只是在庄园的花园里散散步。
林北辰身上有一种陆景修从未有过的沉稳和真诚。
他眼神清明,举止得体,尊重我的每一个选择和步调。
他知晓我过去的遭遇,但从不过分同情或刻意回避,只是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地化解我心里的坚冰。
有一次,我在治疗中情绪崩溃,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落泪。
他恰好来访,看到后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将一方干净的手帕放在我身边的石桌上,然后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直到我平复下来。
“顾小姐,”他后来对我说,“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塑造。
你不必强迫自己立刻忘记,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你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他的话,像一缕阳光,慢慢照进我封闭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