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张伪造的身份证复印件。
几张从物业保安那里买来的，模糊不清的大厦监控截图。
还有一份银行流水单，上面显示着一笔三十万的现金被悉数取走，账户余额几乎清零。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幽灵，被刘天野从某个角落里召唤出来，完成了肮脏的任务，然后就被彻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这个刘天野，做事滴水不漏。”王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挫败，“张曼这个身份是假的，钱也取成了现金，人往人海里一钻，就算活着都难找，更何况现在……”
更何况现在，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线索，似乎真的在这里，被一把最残忍的快刀，斩断了。
赵大力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不信。”他把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她在江城待了至少一年，总会留下点什么。租房要找中介，买东西要逛商场，她总得跟人打交道！”
话是这么说，但在没有监控，没有大数据，一切全靠腿和嘴的1998年，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江城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从派出所传真过来的，关于张曼死亡的初步出警报告。
报告写得很简单。
接警时间、出警人员、现场情况……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报案人：邻居，闻到异味。
现场：门窗紧闭，死者倒在客厅，身旁有酒瓶，初步判断为酒精中毒……
江城的手指，在那份报告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他的动作很轻，很有节奏，像是老僧入定。
“赵哥。”他忽然开口。
“嗯？”
“我想见见这个第一个出警的民警。”
赵大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官方报告上，永远只有冷冰冰的结论。但人是有记忆的，有感官的。
也许，那个亲临现场的警察，会记得一些报告上没有，也无法记录的细节。
“我马上去联系！”赵大力掐灭了烟，立刻起身。
半个小时后。
检察院旁边的一家小茶馆里。
一个穿着警服，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警察，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江城和赵大力的对面。
他叫刘伟，是辖区派出所的新人，刚上班不到半年。
接到所里领导的电话，让他立刻过来配合市检察院的专案组问话，小刘一路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紧张，小刘同志。”赵大力给他倒了杯茶，亮出了自己的证件，语气尽量和缓，“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那天你出警的情况，随便聊聊。”
小刘双手捧着茶杯，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天……那天是我和师傅一起出的警。到了现场，敲门没人应，后来找了房东开门。”
“屋里味儿特别大，就是那种……酒味混着呕吐物的酸臭味。那个女的就倒在沙发旁边，人已经僵了。”
小刘回忆着，脸上闪过一丝不适。
“我们检查了一下，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没有打斗痕迹。桌上有个空的洋酒瓶子，地上还有呕吐物，现场跟我们以前处理过的好几起醉酒死亡的案子差不多。所以……所以我们就按意外死亡上报了。”
他的描述，和报告上写的几乎一模一样。
赵大力有些失望，他刚想再问点别的，江城却抢先开了口。
“小刘警官，你再仔细想想。”
江城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