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来办婚礼的人家挺气派,来上礼的客人不是穿着军装,就是中山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蓁蓁看了会儿,被饭店服务员安排坐在角落那桌,都是乡下来的穷亲戚,叶蓁蓁很快就跟她们唠上了,
“大娘,这是哪户人家办婚礼,阔气得嘞。”
李桂芬抓把瓜子放进嘴里嗑,吐一桌子瓜子皮,
“不是办婚礼,是订婚,你是男方家还是女方家亲戚,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叶蓁蓁想了想,带她们的公安同志好像也姓傅,“我是傅家的。”
“那就是男方家亲戚,今儿这傅家老三订婚,能不气派吗?”
叶蓁蓁相当上道,“他家什么背景?”
“傅老三他爹是军区司令,一把手,”
李桂芬指指台下第一桌坐着的气派威严的老头,又指指旁边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那个是傅家老大,大学教授,家底厚着呢。”
叶蓁蓁听了半天,感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她和傅二柱办婚的时候,连新房都没有,借大队长的院子简单办了两桌。
城里人家办个订婚,足足摆了二十多桌,铺张浪费,极大犯罪。
傅山和傅砚白招呼着客人,傅家行事低调,邀请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不然光席面就能排一百多桌。
“看看老三来了没,大喜的日子还迟到,真不像话!”
安排完老大,傅山眉头紧锁,看到门口处来人,脸上现出肃意,
“叶家来人了,我去招待。”
叶家本姓叶赫那拉,经历过政治风波后更加神秘低调,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傅山当年帮过叶家一次,叶望轩知恩图报,这几年傅家的婚丧大事都有派小辈参加。
叶蓁蓁跟李桂芬聊得飞起,不经意看到门口站着位气质高贵的少女,头发简单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的五官有些寡淡,皮肤像羊脂玉般透着淡淡的光泽,浑身带着尊贵的气质。
叶蓁蓁有些愣神,看到那位据说很厉害的傅司令亲自把少女接到第一桌,
“佳佳,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听说叶家女主人罗文君几年前被押到乡下批斗,在那里生下了女儿叶佳。
生育损伤加上被H卫兵摧残,罗文君回城后身子大不如前,听说一直在卧床静养。
“谢谢傅伯伯的关心,家母身体最近好了许多,还不能出门,派我来给傅三哥道喜。”
叶佳说完,四处看了几眼,“怎么还没见傅三哥过来,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订婚不成?”
傅山陪着笑,“你傅三哥有点事情被耽误了,这就快到。小周,陪佳佳聊会儿,我去后台看看。”
傅山走后,周白兰讨好地坐在叶佳另一侧,“佳佳,想喝点什么,有可乐,还有北极冰汽水。”
叶佳收起脸上浅淡的笑容,“谢谢阿姨,我不渴。”
周白兰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坐回去,傅青城的母亲洪白凤翻了个白眼: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妄想攀附叶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老大傅砚白的夫人叶知秋面色淡然,拿了个干净杯子,用热水烫过几遍,倒上白开水,递给叶佳,
“知道你有洁癖,这饭店的水是从清凉山上背来的山泉水,还算入口,润润嗓子。”
叶知秋是叶家的远房亲戚,小时候带叶佳玩过几回,两人是熟识。
叶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拍拍身边的座位,“知秋姐,来这里坐,我们说说话。”
叶蓁蓁茶水都快喝饱了,也没见新郎出面,新娘沈芊芊一身红裙、妆容精致站在台上,面上带了不耐烦。
“妈妈,这个是坏阿姨,老想抢爸爸!”
叶蓁蓁捂住傅子宁的小嘴,“哈哈,小孩子乱说话,认错人了。”
她小声对着傅子宁说道,“坏阿姨变好了,她要嫁给其他男人,不再纠缠爸爸了,我们要祝福她。”
傅子宁懵懵懂懂,“什么叫祝福?”
叶蓁蓁抓着他的两只小手,对在一起拍了两下,“这就叫祝福,懂了吗?”
“一会儿等新郎上台,咱们就鼓掌祝福。”
傅子宁呱唧呱唧拍了几下,“坏阿姨走后,咱们家都清净了。”
李桂芬看戴着雷锋帽的傅子宁,“这娃娃真可爱,多大啦?”
“我今年三岁,要上幼儿园了。”
李桂芬抓一大把酥心糖塞到傅子宁的小口袋里,“主家大方,能拿走的咱都拿走。”
还没开席,席面上摆着好几盘花生瓜子,还有各式糖果,还有大瓶的可乐和北极冰汽水。
叶蓁蓁偷摸往兜里抓好几把,等见到傅砚修,也让他尝尝京里的好东西。
李桂芬看她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你男人呢,咋让你一人带着孩子过来了?”
听完叶蓁蓁寻亲的经过,李桂芬同情地看着这对母子。
傻孩子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小叶她男人明摆着是丢下母子俩进城享福了,可怜小叶还巴巴带孩子找上门来了。
78年知青回城后,像小叶男人这样的负心汉李桂芬见得多了。
别说男人,有那生下娃娃的女知青,为了回城,抛夫弃子的也大有人在。
“你男人走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点钱票啥的?”
叶蓁蓁摇摇头,“走得急,我把钱票都缝他大裤衩里面了,说过两天就来接我们。”
李桂芬看着叶蓁蓁的眼神更同情了,
“小叶,你听过五典坡吗?”
她觉得小叶好像那苦守寒窑挖野菜的王宝钏。
“你男人保准学那薛平贵,进城娶代战公主了,你别找他了,带孩子回去吧。”
“我爸爸才不是薛平贵,他对我可好了!”
傅子宁鼓起小肉脸,小手攥得紧紧的,爸爸才不会抛弃他们呢!
台下议论的声音突然小了很多,一排士兵跑进大堂,持枪列队。
伴随着军靴踩地的声音,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饭店门口。
叶蓁蓁随着人群望去,男人大步走进饭店,军装大衣挂在左侧手臂,上位者的气息很是骇人,透着一股逼人的威压。
傅砚修边走边摘下军帽,脸上没什么表情,“抱歉,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