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舟的目光狠狠定住。
楚盏柔不自然地咬了咬唇,柔声解释:“放心,我嫁他也只是陪他演场戏,一时之计罢了。”
“等他祖母安心驾鹤西游,我再与他和离,你便可重新做回我的夫君。”
她见沈离舟沉默良久,以为他吃醋不肯答应。
便抱住他撒娇许诺:“醋了?安心,我与他之间清白坦荡,自然不会有夫妻之实……”
沈离舟却径直打断:“我答应。”
楚盏柔一愣。
她本以为得哄上许久,他才会点头。
沈离舟却累极般闭上双眸,不再看她一眼:“这偌大将军府,他早已是真正的主子,我答应与否,都不重要了。”
楚盏柔拧拧眉,又了然松开。
果然是醋了。
她又温柔小意哄了些什么,沈离舟一概没入耳。
当晚,他去给青竹烧纸回来,只见屋里被络绎不绝的仆从搬入一箱箱华服玉饰。
而自己的床褥衣物全被扔进了柴房。
小厮颤颤道:“沈公子,这间屋子已被用作将军和顾军师的新房,只能暂且委屈您了。”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夜里,下起了雨,柴屋四壁漏风。
沈离舟被冻醒,却见主屋外,脱下盔甲换上一袭大红色长袍的顾凌野路过。
楚盏柔也难得穿了女儿家的襦裙绣鞋,立在门前,满脸藏不住的娇羞。
“盏柔,你这副装扮,好美……”
楚盏柔脸一红,轻轻捶了下男人胸膛:“少来!”
顾凌野猛地抱起她,踹门回了屋。
“楚将军只能穿给我看……”
阖门之际,沈离舟被顾凌野腰间那枚玲珑玉佩晃了眼。
他静静望着那扇暖光融融的雕花窗。
忽然,有只飞蛾颠扑朝屋里灯火撞去,似是不顾一切取暖。
直到一次次扑得遍体鳞伤,才直直坠跌在地,很快被踩入泥泞。
沈离舟眼睫一颤,终于垂眸,重新缩回柴屋角落。
耳边寒风呜咽,如泣如诉。
他却只记起那年第一场大捷归来,战马上的楚盏柔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一见到城门边的他,满面冰雪却刹时消融成娇羞春水。
那个夜,也下起了雨。
沈离舟抱着她,被她亲手系上那枚定情的玉佩,心底却只盼着这雨下得久些,再久一些。
可原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却不过如诱他颠扑撞死的火焰。
楚盏柔与别人关上了门。
他便被判了死刑。
沈离舟住了几日柴房,终于打听到冤案重审的消息。
他将那一纸和离书与为数不多的行李收好,只等永远离开。
这日,楚盏柔却觉得冷落了他,执意陪他去赏花灯。
“离舟,你从前最爱和我一起看花灯了。”
沈离舟不欲与楚盏柔再纠缠,却因这一句心神恍惚。
楚盏柔当年在边疆征战时,却年年不忘亲手扎了鸳鸯花灯送他。
只因她知道,每逢中秋团圆佳节,沈离舟会因家人格外伤怀。
街头巷尾点起长灯,夜景如昼,好不热闹。
沈离舟被女人牵着手,下一刻,却被顾凌野的身影撞了个趔趄。
楚盏柔眼中尴尬,低低解释:“凌野他出身孤苦,从未赏过花灯,今夜也与我们一同。”
沈离舟并不在意,早有预料般麻木掀掀唇。
这一路上,只要是顾凌野多看了一眼的东西,楚盏柔便统统买下。
最后多得连几名侍卫都抱不下,她便随手扔给沈离舟。
沈离舟笑了声,抛在原地。
“楚将军,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是伺候你们恩爱的奴才。”
楚盏柔听他语气决绝,一怔,连忙解释:“离舟,我只是……”
“别让那个探子逃了!”
不远处,顾凌野似乎忽然看见了什么可疑人影,猛地出声追上去。
楚盏柔神色一凛,飞快带着侍卫一起跟上。
周遭众人不知什么情况,看到花灯被扔了满地,纷纷扑过来!
哄抢之中,沈离舟被狠狠撞倒在地。
他被踩来踏去,惊痛出声,却眼睁睁看着楚盏柔的背影彻底消失。
等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出去,一瘸一拐回了府,沈离舟已发冠凌乱,满身是血。
刚进门,一阵争吵传来。
“我绝不允许你以身犯险去当什么诱饵!”
楚盏柔似是气极了,满脸黑沉。
顾凌野抱着双臂,针锋相对:“潜入敌营是能最快找出那名探子的方法,况且我能自保!”
楚盏柔咬咬唇,转头看到门口的沈离舟,断然开口。
“让离舟去,你,我绝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