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石头倒还行，就是缺了个角，可惜了。”

管家的脸，已经从谄媚的红色，变成了惊恐的白色，最后成了绝望的青色。

他听明白了，王爷送来的这些所谓的“珍宝”，在王妃眼里，跟路边的瓦砾没什么区别。

“小桃。”苏慕烟懒得再看，转身吩咐。

“奴、奴婢在！”

“去告诉王爷。”苏慕烟的声音不咸不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我这里，只收现银。银票也行。”

“这些东西，让他半个时辰内，自己找人搬走。不然，我就当柴火劈了，或者拿去垫桌脚。”

管家腿一软，差点当场给跪下。

半个时辰后，揽月轩。

萧绝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本兵书，眼神却失了焦。

他在等。

等苏慕烟气急败坏地冲进来，和他大吵大闹。

他连应对的说辞都想好了。他会告诉她，这便是王府的规矩，他给的，她就得受着。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主动权夺回来，挫一挫她的锐气。

然而，他没等到苏慕烟。

只等来了一个面如土色的管家，和她那句“当柴火劈了”的传话。

“砰！”

萧绝手中的兵书，被他狠狠砸在桌上。

好，很好！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所有的精心算计，都变成一个笑话！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直冲清秋院。

他倒要亲眼看看，她是不是真有胆子，敢把他靖王府的库房当柴火烧！

可当他怒气冲冲地踏进院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那座“小山”还在，但已经变了模样。

苏慕烟不知从哪儿搬了张小几，正坐在“山”前，手里拿着支毛笔，面前铺着张纸，嘴里念念有词。

小桃和阿力，则拿着尺子，在她指挥下，手忙脚乱地丈量着那些绸缎。

“那匹雨过天青色的蜀锦，三丈二尺，记下来，拿去做几身新衣裳，剩下的边角料给府里下人做荷包，也算福利。”

“那个缺了角的砚台，磨平了，正好给我捣药用，比石臼好使。”

“还有那堆珠子，都给我拆了，品相好的留下，以后有用来处。品相不行的，磨成粉，入药。”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苏慕烟抬头，正好看见门口脸色铁青的萧绝，她不仅没停，反而冲他露齿一笑，那笑容，明媚又刺眼。

“正好我缺几个腌咸菜的坛子，我看这几个就不错，大小正合适。”

萧绝：“……”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出去，没打在棉花上，而是打在了一面镜子上，所有的力道，都加倍反弹了回来，震得他自己气血翻涌，内伤严重。

他以为他在羞辱她，结果，她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所有的恶意和试探，都化解成了她自己的东西，还利用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两人隔着一院子的狼藉，遥遥对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噼啪作响。

最终，还是萧绝先败下阵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啊。”苏慕烟放下笔，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王爷赏赐，妾身受着，天经地义。就是这账，得算清楚。”

她拿起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对着萧绝晃了晃。

“这些东西，我勉为其难，按市价给你算，一共值二百三十七两五钱银子。”

“所以，”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王爷，你还欠我七百六十一两五钱。”

“利息，今天开始算。”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这里的利息，是九出十三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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