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渊站在原地，如同一座沉默的礁石，任由那压抑的悲伤浪潮无声地冲刷着周围的空气。
他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片独属于白芷的、脆弱的宁静。
然而，或许是某种直觉，或许是顾守渊的存在本身就无法被完全忽略——即使他安静得像一抹影子。
那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注视感，还是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了白芷敏感的心弦。
低泣声渐渐停歇了。
那蜷缩在阴影里的娇小身影，肩膀的颤抖慢慢平复。她依旧将脸埋在膝盖里，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积攒抬头的勇气。
几秒钟后，她终于缓缓地、带着一丝迟疑地抬起了头。
泪眼朦胧中，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然后是笔挺的校服裤腿。视线向上，对上了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沉静的黑眸。
顾守渊？
白芷明显愣住了，沾着泪珠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动了几下。她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惊慌，随即是浓浓的窘迫和害羞，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绯红，与她此刻红肿的眼睛形成了有些可怜又可爱的对比。
“顾、顾守渊同学？”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想用手背去擦脸，却发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银坠，动作顿时僵住，更加不知所措了。
顾守渊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目光很是平静，没有怜悯，没有好奇，也没有尴尬，就像只是在观察一个普通的自然现象。
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奇异地让白芷慌乱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
“我住在这里。”
顾守渊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回答了白芷未问出口的疑惑。他抬手指了指电梯的方向。
“回来时，听到了声音。”
他的解释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有效地化解了“你为什么在这里”的尴尬。
白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有些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痕，又快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试图恢复平日那副温柔整洁的模样，尽管效果甚微。
“原、原来你也住这栋楼啊……”
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一些，但声音里的哽咽还未完全散去。
“还真是……巧呢。”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
顾守渊的视线落在她依旧紧握的左手上，那枚银坠从她的指缝中露出一角。
“嗯，巧合。”
他附和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白芷低着头，看着冰冷光滑的地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坠冰凉的表面。方才汹涌的悲伤虽然退潮，但留下的空虚和痛楚却依旧清晰。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顾守渊太过安静，不像其他人那样会投来担忧或探究的目光；或许是因为他那种剥离了情感、纯粹“存在”的状态，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又或许，她只是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夜色与巧合，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虽然还残留着水光，却多了一丝讲述的勇气。
“顾守渊同学。”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中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