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至少，在这个被遗忘的生日夜晚，他不是一个人。
夜深人静，白日的喧嚣和强撑的硬气彻底褪去，留下的只有一室冰冷和无处遁形的空寂。苏晴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辗转反侧。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吞噬着房间里稀薄的暖意和她的睡意。
食堂里与张昊的对峙，当时凭着一股怒气支撑，显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给她一丝扭曲的快感。可当夜幕降临，独自一人时，那种快感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助和恐慌。她拒绝了一个她曾经认为“无法拒绝”的人，斩断了一条惯性的依赖路径，前路却并未因此变得清晰，反而更加迷雾重重。
她失去了林辰这座最稳固的靠山，如今又亲手推开了张昊这条看似能提供浮木的破船。她感觉自己像一艘迷失在黑夜海面上的孤舟，四周望不见灯塔，也看不到岸。
失眠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烦躁地坐起身，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冰冷的光刺得她眼睛发涩。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却像被什么牵引着，点开了那个她许久未曾打开、却也一直舍不得删除的聊天软件，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如今却再也不会亮起的头像。
她点了进去。漫无目的地向上滑动屏幕。
密密麻麻的对话记录，像一条无声流淌的河流，记录着他们五年来的点点滴滴。最初的羞涩试探，热恋时的浓情蜜意，平淡期里的琐碎分享……每一句，都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着她的心。
她的手指停顿在某一天。
“辰哥，今天好冷啊，突然好想吃热气腾腾的火锅哦。”后面跟着一个撒娇的表情包。
几乎是在她发出消息的下一分钟，林辰就回复了：“好，下班我去买肥牛和毛肚，底料家里还有。你快点回来。”
“哇！最爱辰哥了！”她回了一个欢呼雀跃的表情。
“慢点跑，路上滑。到家就能吃上。”
她甚至能透过这冰冷的文字，想起那天晚上屋里弥漫的火锅香气，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以及他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
手指继续滑动。
“辰哥，你出差还要几天才回来啊？我一个人睡有点怕黑……”这次后面跟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当时他那边似乎是深夜，消息却几乎是秒回：“傻丫头，怕黑就开着小夜灯。等我一下。”
接着，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过来。屏幕那头的他背景是酒店房间，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无比温柔。“别怕，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她记得自己就是在那样安心的、低沉的嗓音里沉沉睡去的。
再往上，是她生日前半个月的某一天。
她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发：“辰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他回得很快，带着一个摸摸头的表情：“急什么？等你生日，我求婚。保证让你印象深刻。”
“真的吗？骗人是小狗！”
“嗯，真的。等着。”
等着。
她等来了什么？等来了他的精心准备，等来了她的谎言和敷衍，等来了KTV里那毁灭性的一幕，等来了他彻底消失的背影。
每一个字，每一句对话，此刻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地扎进她的心脏，反复搅动。她以前只觉得这些都是日常的甜蜜，是理所应当的关怀，此刻才惊觉，这平淡的每一条信息背后，是他五年如一日、细致入微的爱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