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司业务原因,叶鸣要出国,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同意了。
这片土地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悲伤。
我暂时还无法坦然面对。
跟随叶鸣出国后,我租了一个小房子。
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每天把自己的行程填的满满当当,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太平间里七十二具冰冷的尸体。
我进行了各种心理治疗,可医生总说我把自己埋藏的太深,无法说出心底的伤痛,不愿意原谅自己。
我每次都笑着机械重复苏梦是如何害死我全村的人,顾江野是如何推拒不肯送特效药,责怪自己不该爱上顾江野。
自虐式的一遍遍诉说,到最后心理医生都会背了。
我如此尝试了一年的治疗,久久不见好,我放弃了。
在又忙碌了一个月后,我独自一人去了珠穆朗玛峰攀登。
山脚下,我蜷缩在雪地里,举着氧气罩贪婪的呼吸着。
我呼入几口,又摘下氧气罩。
我想,不如就死在雪山上吧。
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呼吸逐渐孱弱,我刻意不看被我扔远的氧气罐。
我眯着眼,冷冽的风吹刮在脸上,生疼。
体温逐渐下降,我蜷缩成一团,越来越往雪下挤,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忽然,眼前一片金光。
巍峨的山巅被耀眼的太阳照耀出分明的交界线。
我看见了日照金山。
刹那间,天地寂静,狂野的风吹上心尖,我被深深的震撼。
忘记了呼吸。
“唔——”我回过神来,仿佛从泥沼中捞出,挣扎着爬向远处的氧气罐。
突然,我又不想死了。
一只手扶住我的脖子,氧气灌进肺里,我重获生机。
“真的痛苦到想要自杀了吗?”
叶鸣哆嗦着唇,眼底化不开的悲伤。
我虚弱的摇了摇头:“不了,以后都想活了。”
那之后我和叶鸣爬了无数的高山,淌过无数大江,我似乎将精神寄托山水,以此麻痹,不愿意面对现实。
叶鸣默不作声,就默默陪在我身边。
我和叶鸣就这么生活在一起,水到渠成。
十年后,我已经四十岁,再一次动身回了国。
那个村庄已经完全变了,成了墓地。
我祭拜完全村的人后,想在墓地里逛逛,却意外见到了顾江野。
他完全老了,头发花白,脊背佝偻。
顾江野看着我,转身想走,却又顿住了脚步,生涩的上来打了个招呼:“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江野眼神瑟缩了一下,慌张说:“你别误会,我只是知道我错了,在这里看守墓地,以此来赎罪。”
我“嗯”了声,什么也没说。
空气寂静。
我和他之间,早就没有了话题。
“我知道错了,或许……”顾江野的话还没有说完。
叶鸣拉着孩子走过来了。
“妈妈!”
我张开双臂,将三岁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满目温柔。
“你不知道自己是个路痴吗?
还敢乱跑。”
叶鸣语气嗔怪。
我笑了笑,想向叶鸣介绍顾江野,可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顾江野的或许后面接的是什么呢?
或许我可以和他重来?
或许我该原谅苏梦?
我心里过了一道,无波无澜。
没有人会永远活在过去,总要向前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