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看见温柔的母亲在给他买冰淇淋的路上,被一辆车撞飞。长长的血迹从柏油马路一直蜿蜒,他顺着血迹走啊走,走到了母亲下葬的陵园。黑沉沉的棺材被埋进土里,江曜白跪在墓前,木然地听着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任由他们骂他是“扫把星克死亲娘的灾星”。
就在所有人都指责他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时,十五岁的陆婉柔冲进了人群,一拳一个,把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撂倒在地。鲜血混着泥污染透了她的校服,少女却满不在乎地喊道:“谁再敢说曜白,就别怪我不客气!”
后来,陆婉柔被陆父打了四十板子,却死活不肯低头。她对陆父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可能让曜白受委屈。”
“婉柔......”江曜白泣不成声地呼唤,可梦里的陆婉柔像是听不见,身影渐渐远去。
耳边仿佛有潮水碾过,短暂的嗡鸣过后,医院心电图的“滴滴”声和熟悉的交谈声一同落进耳中——是陆婉柔和江宥齐。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你分心,哥就不会出车祸、大出血了......都是我的错。”江宥齐哭哭啼啼的声音带着愧疚。陆婉柔皱起眉,抿着唇问:“真知道错了?”江宥齐双目泛红,哽咽着重复:“都是我的错......”
“有错当罚,就罚你......”陆婉柔顿了顿,语气忽然软下来,“亲我一口。”
上一次他胃疼难忍时,陆婉柔和江宥齐在他隔壁旁若无人地缠绵;这一次他命悬一线,陆婉柔竟然还有心思用“惩罚”的名义,跟江宥齐调情。江曜白胸口憋得发慌,猛地咳嗽出声。
“曜白?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坏了!”陆婉柔飞快地推开江宥齐,扑到床边。
江曜白扫了一眼耳根通红的江宥齐,视线又落回陆婉柔握着自己的手上,抿着唇没有说话。陆婉柔轻声道歉:“对不起,今天情况太紧急,我下意识把坐在副驾的人当成了你,所以才会......你放心,我已经惩罚过江宥齐了,以后我的副驾位置,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江宥齐也连忙帮腔:“哥,对不起,嫂子已经罚过我了,你就消消气吧......”
如果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江曜白或许永远也想不到,陆婉柔口中的“惩罚”,竟然只是一个吻。他觉得荒唐,索性闭上眼,懒得拆穿这两人的把戏。
护士走进病房,准备给江曜白换药。还没等护士动手,陆婉柔就先一步卷起了他的裤管。上完药后,她一边轻轻对着伤口吹气,一边温声哄道:“吹一吹就不疼了。”就连他受伤的脚背,她也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里,满脸心疼。
“江先生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太有福气了......我家那位要是这么会疼人,我做梦都能笑醒。江先生您不知道,刚才您被送过来的时候,陆女士急得快哭了,生怕您出一点事。”两个护士你一言我一语,看向江曜白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江曜白沉默着,心里却清楚——护士口中的“江先生”,更像是在说江宥齐。他木然地望向窗外,暴雨过后的阳光格外刺眼,透过玻璃洒在他苍白的指尖上,可他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就像现在的陆婉柔——对他再好、再体贴,也不过是个令人恶心的骗子。
陆婉柔,等拿到离婚证,我就彻底不要你了。江曜白在心里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