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张芳见缝插针的唠叨和源源不断的相亲安排，让林知意感到压力山大。
家里的低气压显而易见，她只有天天约着苏曼一起出来街上闲逛。
“你最喜欢的甜品店最近出了个新品，咱们去尝尝。”路过一家装潢格调十分高级的法式甜品店时，苏曼顿住脚步。
她拉着林知意进了门。
当那份雪白的方形小蛋糕端上来的时候，林知意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
这蛋糕和陈晚风之前给她带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尝了一口，味道也是一样的。
林知意个心头突然猛地一怔，陈晚风跑到市区给她买的吗？
不对啊，他怎么来的？从村里到市区，开车来回至少需要大半天。
林知意脑海里突然闪出陈晚风开着拖拉机进城的样子，意识到想法太过离谱，她猛地甩了甩头：不可能，不可能。
想到陈晚风为了买这个蛋糕，可能坐着大巴颠簸了半天来到市里，好不容易买到蛋糕，又坐着拥挤的大巴回到村里，林知意心头就一阵觉得可怜又温馨。
他拿着蛋糕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怎么了？味道不对？”苏蔓看她发呆，问道。
“没，很好吃。”林知意摇摇头，“今天我爸回来，他在我就不怕我妈唠叨相亲的事了”
吃完甜品林知意起身：“我得回家吃午饭，要不然我妈又得说我了。”
“行，那明天见啊。”
与苏曼告别，林知意打车回到了自家小区。
推开家门，父亲林栋爽朗的笑声率先传来：“哎呀，我的宝贝女儿终于回来了！快让爸爸看看，瘦了没有？”
林栋张开双臂迎上来，他接过林知意的手提包，眼里满是慈爱。
林知意有好一阵子没见父亲了，此刻鼻尖一酸，眼眶微微发热，挽住父亲的胳膊：“爸，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想想想，光嘴上说想，也不见你多给爸爸打几个电话。”林栋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这时，母亲张芳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看到父女俩黏糊的样子，没好气地嗔怪道：“你就惯着她吧！一回来就搞得跟多久没见似的。她就是被你惯得，现在主意大得很，说什么都不听！”
话虽这么说，但丈夫回来，张芳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家里的低气压也消散了不少。
“哎呀，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嘛。”林栋笑呵呵地打圆场，拉着林知意往餐厅走，“走走走，先吃饭，你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饭桌上，气氛温馨。
林栋兴致勃勃地讲着这次和老战友们聚会的趣事，逗得林知意忍不住发笑。张芳一边给父女俩夹菜，一边偶尔插几句。
晚饭过后，林知意帮着收拾碗筷时，张芳还是忍不住，趁着林栋去阳台接电话的功夫，又低声对林知意念叨起来：“知意，你看你爸多疼你。你也该让他省省心了……”
“妈……”林知意无奈地拖长了声音。
正好林栋接完电话回来，他拉着林知意在沙发上坐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道：“老林可是跟我透露了个好消息，说他家那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要追女孩子了！还指名道姓，说的就是我宝贝女儿！”
他脸上满是欣慰和骄傲：“亦舟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力强，人品好，家世也好，知根知底。”
张芳在一旁也露出了笑容，附和道：“就是！我也是对亦舟那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林知意坐在中间，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平心而论，林亦舟确实完美符合父母对她未来伴侣的所有期望。她也知道他是真心对待自己。可那种心动的感觉，似乎总是差了一点。
她害怕只是因为合适就在一起，害怕耽误了林亦舟，更害怕自己将来会后悔。
“爸，妈，你们能不能消停点……”林知意试图解释，声音有些干涩。
话还没说完，林知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突兀地打断她的话。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归属地显示本市的。
她心里莫名一颤，心想会不会是陈晚风，跟父母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知意姐！是、是我，晓禾！”
“晓禾？你怎么了？”林知意一下子警惕起来，张晓禾妈妈和哥哥的脸瞬间浮现，“你家又在逼你退学吗？”
“不、不是我家！”张晓禾的声音因为着急有点颤抖，“是、是陈奶奶！陈奶奶她不见了！陈大哥都快急疯了！村里大家都帮忙去找了，找了好久了都没找到……”
陈奶奶不见了？！
林知意的脑袋“嗡”的一声。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晓禾会打电话给她，也顾不上再问其他的事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是在哪里看到她的？报警了吗？”她从床上弹起来，在房间里踱步，连珠炮似的发问。
“就、就中午吃饭的时候……报警了，警察也来了，正在查监控……但、但村里好多地方没监控，陈大哥自己也在到处找……”张晓禾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了！晓禾你叫陈晚风别着急，我马上回来！”林知意毫不犹豫地说道。
挂了电话，她冲回客厅，语气急促地对父母说：“爸，妈，老家那边出了急事！陈奶奶走丢了，爸，车钥匙给我，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
“什么？陈奶奶？”林栋愣了一下，因为从前是邻居，所以他也关心地问道，“怎么会走丢？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更快！”林知意直接从父亲外套口袋里摸出车钥匙。
张芳反应过来，急忙阻拦：“哎！知意！这个时候你回去，天都快黑了，多危险啊！那边山路又不好走！明天天亮再去不行吗？”
林知意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她推开张芳的手，推开门：“妈！陈奶奶对我特别好，我根本就不可能在家呆着等消息，更何况……”
更何况，她自己非常担心陈晚风，但是这句话林知意没有说出口。
“知意！林知意！”张芳担忧的喊声被关在门内。
林知意发动汽车，设置好导航，一脚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向城外。
她的心怦怦直跳，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脑海里全是陈奶奶慈祥的笑容和陈晚风可能崩溃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乡间道路灯光昏暗。
她凭着记忆和导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村口。
在一个陡坡的拐弯处，林知意猛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陈晚风！
他正骑着电瓶车从对向的车道而来。
林知意她飞快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在陈晚风准备拐进一条偏僻小路的时候大叫：“陈晚风！陈晚风！”
陈晚风猛地将电瓶车刹住，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来。
他脸上布满汗水和灰尘，双眼眼睛通红，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沉静，而是盛满了焦虑和深深的疲惫。
现在的成晚风看起来很颓废，下巴上胡茬凌乱。
看到真的是林知意，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欣喜。
“……你……怎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只剩气音。
林知意跑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很心疼他，他这个样子，比她走的那天还破碎。
“晓禾给我打电话了。”她言简意赅，跨坐到陈晚风的身后“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我跟你去。”
陈晚风没有拒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任何帮助。
他沉默地拧动把手，电瓶车“嗖”地一下拐进了小路。
“奶奶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哪里？有没有人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走了？”林知意一边四下观察，一边急切地问。
陈晚风声音依旧沙哑：“隔壁李婶说，好像看到她往这边溜达，所以我想来看看。”
林知意的心沉了下去，这条小路岔道多，两边不是树林就是坡地，搜寻的难度很大。
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气馁：“没事，我们慢慢找，仔细找，你也别干着急。”
陈晚风微微偏头，从后视镜里看着林知意专注而坚毅的侧脸，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重新泛起一丝极微弱的涟漪。
夜色逐渐深沉，车前灯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两下，速度渐渐慢下来。
林知意跳下已经完全静止的电瓶车：“不会吧？没电了？”
陈晚风重新启动了一下，确定是真的没电了：“今天比较着急，所以忘了充电。”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知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条长年累月被压出来的小路，狭窄偏僻，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林。她没想到骑了这么久，他们两人居然已经深入了这片大山的深处。
“这么晚太危险了，我不该把你带来”陈晚风有点懊恼，自己一着急什么都忘了，结果越走越深。
“这里你熟悉吗？”林知意不自觉往陈晚风那边靠近，“小电驴先放在这里，我们顺着这条小路先回去。”
陈晚风感觉到了林知意的紧张，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林知意有些微凉的手：“别怕，这里我熟，跟着我走。”
林知意浑身微微一僵，他的手心很烫，有些汗湿，牵着林知意的力道却很轻，带着她开始往回走。
“跟着我的脚步，注意脚下，路有点陡。”他低声提醒，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天太黑了，林知意的手也因为紧张有些流汗，脚下一个踉跄，手机就从手里滑掉了下来。
“哎！我手机！”林知意低呼一声，就想弯腰去捡。
“站着别动！”陈晚风立刻收紧手制止她，声音急促而严厉，“太黑了，你看不清，我去捡！”
陈晚风放开林知意的手，挪了一步，弯下腰想去捡，脚下的一块石头却突然松动，他重心瞬间失衡，整个人猛地栽了下去。
“陈晚风！”
一起从坡上滚下去的时候，林知意心里想，这可能是她速度最快，最勇敢的一次了吧，可惜她力气太小了，根本拉不住陈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