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奴才知罪。”
魏晉的額頭緊貼著冰涼的金磚地面，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但天象示警，奴才不敢不報。”
“天象？”
趙徹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身體向前傾了些許，投下的陰影將魏晉完全籠罩。
“朕的欽天監都是死人嗎？需要你一個東廠的奴才來替他們觀星？”
質問尖銳，帶著帝王獨有的威壓。
空氣彷彿被抽乾，令人窒息。
魏晉卻沒有絲毫慌亂。
他維持著叩首的姿勢，平靜地回應。
“欽天監觀的是天時，測的是節氣。”
“奴才看的，是人心。”
他抬起頭，直視著龍椅上的皇帝。
“陛下，近來宮中流言四起，言官蠢蠢欲動，矛頭直指東廠。可東廠是誰的刀？”
“是陛下的刀。”
“他們要斬的，不是東廠，是陛下的權威。”
“這些人背後，若無人撐腰，他們有這個膽子嗎？”
一連串的反問，步步緊逼。
趙徹沒有說話，只是那雙渾濁的眼睛深處，風暴正在聚集。
他當然清楚，那些言官不過是棋子。
而執棋的人，就是他那個越來越不安分的兒子，太子趙琰。
魏晉見狀，繼續添上一把火。
“紫微星黯，主帝星受衝。放眼天下，能衝撞帝星者，唯有儲君。”
“奴才斗膽，請陛下降罪。”
他再次叩首，姿態決絕。
這不是告狀，這是以命相搏的陽謀。
他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皇帝。
信他，君臣聯手，演一齣大戲。
不信他，今日這番話，就是他的催命符。
良久。
趙徹鬆開了緊握的朱筆，筆桿在桌面上滾動了半圈，發出輕微的聲響。
“你想如何？”
魏晉心底一塊石頭落了地。
“請陛下……病重。”
……
東宮，麗正殿。
太子趙琰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廢物！一群廢物！”
“連一個閹人都對付不了！”
殿內侍立的宮女太監們嚇得跪倒一片，噤若寒蟬。
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謀士上前一步，低聲勸道。
“殿下息怒。”
“今日之事，雖未成功，卻也試探出了魏晉的底線。他果然不敢公然與您為敵，只能跑到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趙琰怒氣稍平，但依舊煩躁地來回踱步。
“那又如何？父皇分明是偏袒那個閹狗！”
“明日早朝，削减東廠預算、裁撤其緝拿之權的奏請，父皇未必會准。”
謀士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殿下，既然文的不行，不如……”
他做了一個向下劈砍的手勢。
趙琰的腳步停住了。
他轉過身，死死盯著謀士。
“你的意思是……”
“逼宮？”
這兩個字一出口，趙琰自己都嚇了一跳，心臟狂跳不止。
謀士卻是篤定地點了點頭。
“殿下，陛下年事已高，近來龍體欠安。魏晉權勢滔天，若等將來……恐怕您這太子之位，也未必坐得穩。”
“趁此機會，以清君側之名，逼迫陛下下旨，剷除魏晉！屆時朝堂上下，盡歸殿下掌握！”
趙琰的呼吸變得粗重。
權力的慾望，在他的心中瘋狂滋長。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殿下！殿下！不好了！”
“乾清宮傳出消息，陛下……陛下他……突然咯血昏迷，怕是不行了！”
整個大殿，瞬間落針可聞。
趙琰和那名謀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狂喜與決然。
“天助我也！”
趙琰一拳砸在桌案上。
“立刻傳信給王振！讓他準備好玉璽！”
“再派人持我手令，去城外京營，調虎賁三千！”
“今夜，孤要清君側，正國本！”
他意氣風發，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君臨天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