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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汗药？
突然想起, 事发的前一天晚上, 我妈给我爸倒的那杯水, 水里似乎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当时我爸喝得醉醺醺的, 一口就干了, 然后倒头就睡, 比平时睡得沉得多。
警察看着我, 继续说：“我们调查了, 这种药, 村里没人卖。但在镇上的黑市, 能买到。我们还查到, 你母亲林秋, 在案发前一天, 去过镇上。”
他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锤子, 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你母亲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失踪了。
我们有理由怀疑,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孩子, 你是不是被人利用了？你把真相说出来, 叔叔可以帮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原来她那天晚上说的“跑”, 不是让我跑, 而是她自己要跑。
她下了药, 是想趁我爸昏睡的时候逃走。
可药量不够, 我爸只是睡得沉, 并没有完全昏死。
我的出现, 我的那把刀, 打乱了她的计划, 也……也替她完成了她的计划。
她逃了, 留下了我, 和一具尸体, 还有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我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 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看着警察, 摇了摇头, 声音沙哑。
“药, 是我下的。”
“刀, 也是我动的。”
“和我妈没关系,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被我吓跑的。”
警察显然不信我的话。
他们开始全镇搜捕我妈。
三天后, 有人在邻镇的一个破旧旅馆里, 找到了她。
据说找到她的时候, 她正发着高烧, 神志不清, 嘴里胡乱喊着什么,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她被送到了我所在的医院, 就住在我隔壁的病房。
我听见护士们在外面议论。
“就是她啊, 那个杀人犯的妈。”
“啧啧, 看着挺文静的, 心怎么这么狠, 居然利用自己女儿去杀人。”
“听说要不是她女儿给顶了罪, 她就得判死刑。”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 堵住耳朵, 可那些声音还是像针一样, 拼命往我脑子里钻。
又过了两天, 我妈的情况稳定了一些。
一个我不认识的, 穿得很体面的女人来看她了。
我听见我妈叫她, “小琴阿姨”。
那是我妈的妹妹, 我的小姨。
我偷偷溜到我妈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 我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是我妈的哭声, 压抑着, 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我该怎么办啊, 小琴……我该怎么办……”
“姐, 你别怕, 姐夫他……他已经帮你联系好律师了。他说他不在乎你的过去, 只要你跟这个孩子断绝关系, 他马上就带你走, 去南方, 重新开始。”
小姨的声音温柔又急切。
姐夫？未婚夫？ 我愣住了。
“断绝关系……”
我妈的声音像是被撕裂了,
“怎么断……她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姐！”小姨的声音拔高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心软！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你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吗？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来, 那个孩子就是个定时炸弹！她已经疯了！她拿着刀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警察不信她, 迟早会查到你头上的！她会把你一起拖下地狱的！”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 我才听到我妈那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是啊, 她是我的地狱。”
“我看着她, 就像看着我自己有多脏, 多失败……每天都是折磨……”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如果不那么做, 我也许……也许已经走了……”
“现在怎么办……他……他真的说了, 不嫌弃我吗？”
“当然！姐夫说他一直等着你。但是姐姐, 他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一个有这样过去的继女。你知道的, 这对他的名声……”
“我懂……我懂……”我妈的哭声里带着一丝解脱般的颤抖,
“我不要这个孩子了……我从来就没想要过她……是她毁了我……她把我的脸丢尽了……让她去坐牢, 或者让她去死……只要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姐, 你放心, 姐夫都会安排好的。”
后面的话, 我再也听不清了。
我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里面筑巢。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早就有了新的生活, 有了爱她的未婚夫。
原来她想要的, 是一个干干净净的, 没有我的未来。
我不是她的希望, 我是她的污点, 是她通往幸福路上, 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我一直以为, 我变成男孩, 她就会爱我。
我错了。
她想要的, 是我死。
只要我死了, 她下药的秘密就会被永远埋葬。
只要我死了, 她就能彻底洗掉过去, 干干净净地, 开始她的新人生。
我踉跄着走回自己的病房, 窗外的阳光那么刺眼, 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像是掉进了一个不见底的冰窟窿。
也好。
既然我的存在是折磨, 那我就消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