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们，是下溪村伸出的第一根触角，也是林晚抛下的第一枚鱼饵。
……
青石镇。
这是一个位于几条商道交汇处的、不大不小的集镇。因为荒年的缘故，镇上显得有些萧条，但比起那些早已十室九空的村落，这里，依旧算得上是方圆百里内，人气最旺的地方。
镇东头，有一家名为“迎客来”的茶馆。
茶馆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十几个人。有行色匆匆的客商，有衣衫褴褛的难民，也有几个一看就是本地地痞的、游手好闲的汉子。
王大牛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
他学着林晚教的样子，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和邻桌一个同样来自下溪村的、名叫“栓子”的后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唉，这鬼天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山里那点吃的，都快被挖光了。”王大牛故意唉声叹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听见。
“可不是嘛。”栓子也配合着，愁眉苦脸地说道，“还好阿晚妹子，带我们找到了那块‘神仙地’，不然，咱们下溪村，今年冬天，可就难熬了。”
“嘘！小声点！”王大牛立刻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神仙的事，能随便乱说吗？忘了阿晚的交代了？”
栓子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他们这番对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茶馆里，依旧显得格外突兀。
邻桌那几个地痞模样的汉子，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端着茶碗，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王大牛的对面。
“这位大哥，面生得很啊。”刀疤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口音，是山里来的？”
王大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憨厚地笑了笑：“是啊，山里人，出来换点盐巴。”
“哦？”刀疤脸的目光，落在了王大牛放在桌上的、那个半开的布袋上。布袋里，隐约可以看见几粒金黄饱满的……麦粒。
在这满镇都是糠麸野菜的年月，如此成色的麦子，简直比金豆子还要晃眼。
“大哥，你这……是麦子？”刀疤脸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是啊。”王大牛像是没察觉到对方的贪婪，他伸手，从布袋里捻出几粒麦子，放在手心，有些炫耀，又有些心疼地说道，“俺们村里自己种的，长得还成吧？”
那几粒麦子，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刀疤脸的眼睛，都快直了。
“成！太成了！”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大哥，不瞒你说，我家里老娘病了，郎中说，得吃点精细粮食养着。您看……能不能匀我一点？价钱好说！我拿双倍的市价跟你换！”
王大牛立刻把那几粒麦子，宝贝似的收回了布袋，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是俺们村的宝贝，是留着给娃们过冬的，说啥也不能卖！”
他的态度，坚决而又带着一丝山里人的执拗。
刀疤脸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大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嘛。我‘王麻子’在这青石镇，大小也算个人物。你今天卖我这个面子，以后，你们村的人来镇上，我保准没人敢欺负！”
这番话，已经是软中带硬，带着威胁的意味了。
王大牛却像是没听懂，依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真不行。俺得回家了。”
说着，他便起身，准备结账走人。
“站住！”
王麻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身后的那几个地痞，也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堵住了王大牛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