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谣言像病毒一样在小区里蔓延。
尽管段序动用关系压下了业主群的讨论,但那些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无处不在。我成了别人口中“虐待保姆”、“管不住丈夫”甚至“行为不检”的怨妇。
段序虽然不再直接质问,但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冰墙。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偶尔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有时我半夜醒来,会发现他站在婴儿床边,看着段思瑶出神,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张春梅越发得意。她不再刻意掩饰对段序的企图,穿着领口更低的衣服,喷着劣质香水,在他面前晃悠。甚至有一次,我提前从外面回来,看见她正拿着段序的衬衫,把脸埋进去,深深吸气,表情痴迷。
看到我,她吓了一跳,随即却挺直腰板,故作镇定:“太太回来了?我看先生衬衫有点皱,帮他熨一下。”
我看着她,没说话。那眼神大概太冷,她最终讪讪地低下头,溜走了。
「妈!你怕她干什么!她现在名声臭了,爸爸也不信她!」
「我们要趁胜追击!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段思瑶的心声充满了怂恿。
几天后,我开始感到不对劲。莫名的疲惫,头晕,偶尔心悸。起初以为是产后体虚加上心情郁结,但症状越来越明显。
我留了个心眼,暗中收集了张春梅端给我的汤水和自己单独吃的食物残渣,让姐姐颜末悄悄送去检测。
结果令人胆寒——汤水里检测出微量的、长期服用会导致心脏衰竭和神经衰弱的药物成分!而我单独吃的食物则干干净净!
她们竟然真的在给我下毒!用这种缓慢的、不易察觉的方式,想要我的命!
是丁,我死了,张春梅这个“细心体贴”的育儿嫂,再使些手段,说不定真能上位,到时候段思瑶这个“亲生女儿”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一切!我的亲生女儿招娣,恐怕也会被她们“处理”掉!
好狠的计策!一环扣一环!
我拿着那份检测报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纸。愤怒和恐惧交织,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能再等了!
我立刻将情况告诉了姐姐颜末,她气得当场就要去找张春梅拼命,被我死死拉住。
“姐,报警没用,证据链不完整,她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更需要找到我的女儿!”我压低声音,眼神锐利,“你帮我联系最好的私家医生,我需要假装中毒日深,引蛇出洞!”
同时,我催促私家侦探,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确认我女儿的具体位置和看守情况。
就在我准备开始“病重”表演时,私家侦探终于传来了突破性消息——通过连日监控,确认张春梅的弟弟张强,以及她那个赌鬼丈夫王老五,都藏匿在那栋破旧居民楼的三楼一个出租屋内!他们几乎不出门,由一个叫“黑皮”的同乡定期送食物和生活用品。侦探偷拍到了张强抱着一个女婴在窗口晃悠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孩子很瘦小!
我的女儿!她还活着!
狂喜和心痛同时席卷了我。她就在那里,离我并不远,却受着这样的苦!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老五和张强似乎赌瘾又犯了,最近频繁联系黑皮,想弄点钱,但张春梅好像没给。另外,我们监听到张春梅和王老五的通话,王老五在催她‘快点解决,拿了钱好走人’,语气很不耐烦。”
快了,他们就快按捺不住了。
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先是“无意中”在段序面前晕倒了一次,吓得他立刻叫了家庭医生。医生检查后,表示我“忧思过甚,产后虚弱,需要静养”。
接着,我食欲“锐减”,脸色日益“苍白”,甚至开始“偶尔胡言乱语”,对着段序哭诉外面那些谣言,又或者抱着段思瑶喃喃自语“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段序起初是烦躁,后来见我“病势沉重”,倒也生出几分怜惜,回家的次数多了些,对张春梅的刻意讨好也更加冷淡。
张春梅有些慌了。
「妈!怎么回事?爸爸好像又心软了!」
「不行!不能功亏一篑!加大药量!让她快点死!」
「还有,催催爸爸和舅舅,让他们准备好,这边一得手,我们立刻拿着钱远走高飞!」
段思瑶的心声变得焦躁。
张春梅果然加大了药量。我每次接过她端来的汤盅,都能感受到她眼神里压抑不住的恶毒和急切。我当着她的面,小口小口地喝下,然后背过身,偷偷吐进准备好的袋子里。
我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后来甚至“虚弱”到需要坐轮椅,大部分时间卧床不起。
段序看着我这个样子,眉头越皱越紧。张春梅则开始以女主人自居,指挥李姐干这干那,对招娣也越发不耐烦,有时甚至会偷偷掐她,招娣被她掐得哭声都微弱了。
我“病”得糊里糊涂,对此“毫无察觉”。
时机差不多了。
我“挣扎着”对段序说,想立一份遗嘱,安排好我和他的“女儿”段思瑶的未来。段序红着眼眶答应,请来了律师。
立遗嘱那天,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律师和段序坐在床边。张春梅抱着段思瑶,站在不远处,眼睛死死盯着律师手里的文件,呼吸急促。
「快了!快了!只要她死了,遗嘱一生效,钱都是我的了!」
「妈,记住,拿到钱,那个小贱种和那个老女人都没用了!」
就在我颤抖着手,准备在遗嘱上签字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虚弱”地接起,是姐姐颜末打来的,声音很大,足够房间里所有人听见:
“阿瑾!好消息!你让我找的那个老中医我给你请到了!说是专治你这种产后虚亏!人已经到了,我马上带他上来给你看看!”
张春梅的脸色瞬间变了。
段序则是一愣:“老中医?”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姐……姐姐心疼我,偷偷找的……说很灵验……让他看看吧……”
话音未落,颜末已经带着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中医”煞有介事地给我把脉,翻看我的眼皮,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他眉头紧锁,对段序和颜末沉痛地说:“这位太太,不是简单的体虚啊……这脉象……似是中了慢毒之兆!”
“什么?!”段序和颜末同时惊呼。
张春梅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段思瑶摔了,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妈!被发现了!快想办法!」
「不可能!他怎么看得出来!」
“中毒?怎么可能!”段序又惊又怒。
“老中医”捋着胡须,目光如电,猛地射向床头柜上还没收走的汤盅:“问题,恐怕就出在这每日的饮食之上!此毒阴狠,长期服用,伤及心脉,表面与虚弱无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春梅身上!
张春梅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不……不是我!先生!大小姐!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废物!妈!别承认!咬死不知道!」
「对!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段序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不是傻子,之前的种种异常,加上此刻张春梅的反应,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报警。”段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不能报警!”我猛地“挣扎”着坐起来,抓住段序的手,泪如雨下,“序哥……不能报警……家丑不可外扬……而且,瑶瑶还小,不能有一个坐牢的妈妈……”
我这话,看似在为张春梅求情,实则是把“下毒”的罪名死死扣在了她头上,并且点出了段思瑶,提醒段序顾及“女儿”的颜面。
段序看着我“悲痛欲绝”的样子,又看看吓得哇哇大哭的段思瑶,果然犹豫了。
张春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磕头:“先生饶命!太太饶命!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是我干的!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求求你们别报警!看在我照顾小小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她语无伦次,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妈!你疯了!你怎么承认了!」
「闭嘴!不承认怎么办?难道真去坐牢吗?先保住命再说!」
我心中冷笑。承认了?很好。
我“虚弱”地靠在段序怀里,对着张春梅,一字一句地说:“张阿姨……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张春梅抬起涕泪横流的脸,眼神慌乱地闪烁:“我……我嫉妒……嫉妒太太您命好……有先生疼爱,有漂亮女儿……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她还在试图掩盖调换孩子的真相!
“只是因为嫉妒?”我看着她,眼神悲悯,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那我的女儿呢?”
张春梅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段序也愣住了:“阿瑾,你说什么?瑶瑶不就在这里?”
我不再看她,转向段序,泪水滚落:“序哥……对不起……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瑶瑶她……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什么?!”段序如遭雷击,猛地推开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怀里哭得打嗝的段思瑶,“颜瑾!你胡说什么!你病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我擦掉眼泪,眼神变得清明而锐利,之前的虚弱一扫而空。我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份DNA检测报告的电子版,递到他面前。
“这是我和瑶瑶的亲子鉴定。她,不是我的女儿。”
段序颤抖着手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字,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指着瘫软在地的张春梅,声音冰冷如铁:“我们的亲生女儿,被她调了包!现在,就被她藏在外面的出租屋里,由她的丈夫和弟弟看守着!她给我下毒,就是为了彻底取代我,让她的女儿,霸占我们女儿的人生!”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房间里炸响!
段序踉跄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他看向张春梅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张春梅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完了……全完了……」
「不!不可能!我是大小姐!我才是!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段思瑶的心声充满了绝望和癫狂。
我走到张春梅面前,蹲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现在,带我去找我的女儿。否则,我不介意让警察来处理一个‘杀人未遂’外加‘拐卖儿童’的罪犯。你说,你那‘亲亲老公’和‘亲亲弟弟’,会不会在里面‘好好照顾’你?”
张春梅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地狱来的修罗。
她终于意识到,她惹错了人。
“我带……我带你们去……”她瘫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
我站起身,对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段序和颜末说:“走吧,去接我们的女儿,回家。”
这场戏,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