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至于潜意识里那点不该有的,名为“他”的情感病毒……
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名为复仇的盛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海城西郊的旧城区,像一块被城市鲜亮皮肤挤压出来的脓疮。
空气里,潮湿与腐朽的味道拧成一股,钻进鼻腔,带着挥之不去的霉味。蛛网般的电线在狭窄的巷子上空交错,分割着灰蒙蒙的天空。
夜泠弦乘坐的出租车在巷口便急刹停住。
司机透过后视镜,用一种混杂着费解与警惕的表情打量她。他想不通,这样一个从发丝到鞋跟都透着昂贵气息的女人,为什么要来这种连野狗都嫌弃的地方。
夜泠弦没有给他探究的机会,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支付了车费。
车门打开,她踩着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一步步踏入了这片泥泞。
鞋跟与湿滑的地面接触,没有发出半点迟疑的声音。她的步伐稳得可怕,仿佛脚下不是坑洼不平的贫民窟,而是铺着红毯的星光大道。
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正在走向它的下一个目标零件。
“深渊”系统提供的地址,最终指向一栋墙皮大片剥落、仿佛随时会坍塌的筒子楼。
她要找的人,就蜗居在顶层那间违章搭建的阁楼里。
楼道里没有灯,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墙壁上满是时间留下的污渍与孩童的涂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公共厕所与隔夜饭菜混合的酸腐气。
夜泠弦顺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向上。
高跟鞋踩踏在腐朽木板上的“叩、叩”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的催命鼓点。
阁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泄露出浓重的松节油与廉价颜料的气味。
夜泠弦伸出戴着黑色薄纱手套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一扇蒙尘的小窗。光束斜斜地照下,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狂舞,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画框、画布、拧开的颜料管……各种杂物堆满了房间,几乎没有下脚的空隙。
一个瘦削的男人背对门口,坐在画架前。
一件洗到发白的旧T恤松垮地挂在他单薄的肩上,头发乱得像一蓬枯草。整个人蜷缩在那里,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门被推开的轻响,让他僵硬地回过头。
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麻木,毫无生气。他的眼睛很大,瞳孔却是涣散的,里面空空荡荡,盛不进任何光亮,只剩下两潭死水。
林伯言。
曾经那个被誉为“星尘遗孤”的天才,如今,被现实死死踩在这片最肮脏的泥沼里。
他看见夜泠弦,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划过一瞬的警惕,但很快又被更深的麻木所覆盖。
大概是习惯了。
习惯了被催缴房租的房东踹门,习惯了被追讨画材费用的店家堵截。
“我不是来催债的。”夜泠弦开口,声音穿透了满屋的尘埃与油彩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是来买画的。”
林伯言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声自嘲的干笑。他的嗓子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沙哑得刺耳。
“我这里,没有画可以卖。”
“想买画,出门右转,去市中心的画廊。那里有的是‘大师’的作品。”
他刻意加重了“大师”两个字,满是淬了毒的讽刺。
夜泠弦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她迈步走进这片狼藉,高跟鞋精准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她的视线在那些堆在角落、落满灰尘的画作上缓缓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