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跟着陆舒走进法医室。
尸体被切片机切的粉碎，法医勉强才分辨出身体的部位。
“根据骨骼可以判断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性，手臂的位置有一道刀疤。”
陆舒双眼顿时红了。
“……真的是她。”
“那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时她替我挡的刀。”
他蹲在法医室的角落，那张打印出的寻人启事被团成一团。
其他警察想扶他起来，才发现他抖得像筛糠，根本站不起来。
我绕到他身后想安慰他，突然看到他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我送他的入学礼物。
上面刻着“坚持正义、坚持理想”。
当时我跟他说：“陆舒，你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坚守底线的正义警察。”
如今看着他蓬头垢面，身上还带着垃圾的臭味。
我却宁可从没跟他说过那句话。
灵魂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陆舒的后脖颈。
陆舒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猛得挥开人群，冲到门口沉默不语的林清易面前，攥住他的领口。
“林清易！你当年为什么不去找她！”
警察想过来拉走陆舒，却被林清易用眼神止住。
林清易冷笑一声，笃定道：
“陆舒，要不是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我都要把你当成袭警抓起来了。”
“我看你真是魔怔了，伤疤不过是巧合而已，郑秀秀不可能死。”
陆舒已经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她去哪里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十年杳无音讯？”
林清易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
他叹了口气，当着陆舒的面接通，打开了免提。
对面是他的新婚妻子宋嫣然。
我闺蜜，某药企集团的大小姐。
当年我去做卧底前，嘱咐她帮我照顾好重病的母亲。
十年不见，物是人非。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笑道：
“嫣然，当初谢谢你帮我照顾妈妈。”
可她一开口，我却如坠冰窖。
“你说郑秀秀？我家集团的顾问在国外前几天还看到她了。”
她语气淡淡的。
林清易无奈点头，冲他做口型：“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这具尸体不可能是她。”
陆舒松开手，脸上的表情一半的庆幸，一半是难以置信。
林清易安慰道：“我知道你把她当成信仰，可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
宋嫣然发来一张模糊的照片，里面是一个身材较好的女人躺在一群肌肉男中间。
她撒娇道：
“老公，你早说你认识的人要找她呀。”
“她在那边给一个黑人大佬做夫人，估计快活着呢。”
“金三角那边的朋友说，她手下沾了不少人命，估计不会回来了。”
我的灵魂怔怔看着手机屏幕对面年轻的女人。
闺蜜的脸变得无比陌生。
我卧底在黑帮的制毒集团，这些年隐藏在角落里帮他们处理法务，马上就要拿到最核心的犯罪证据。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甚至从没有拍过照片。
那上面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
宋嫣然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我却只觉得恐惧。
我母亲独自把我拉扯长大，宋嫣然知道我家的情况后，变着法子给我送钱送物。
甚至后来我和林清易订婚，她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
“这是给我们家秀秀的嫁妆，有我在，林清易可别想欺负你！”
我无法相信，过往将近二十年的情谊，都是她装出来的。
可现在事实摆在我眼前，我甚至在被抓到前已经查到了制毒集团和宋氏的关系。
我只是不相信，我一直视做亲人的闺蜜。
会真的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宋嫣然得意的脸。
在我无数个痛苦卧底的夜晚里，我最好的闺蜜是否也在看着这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我痛苦地捂住胸口。
突然开始憎恨起弥留前的那个声音。
我到底要了却了谁的执念，才能彻底离开？
陆舒同样迷茫地看向法医室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处理碎尸的法医发出一声惊呼：
“这块肉上有一串纹身！”
“好像是……林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