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它不关心基石在哪。
它只关心执行眼前的指令。
先夺走零，再去寻找基石。这才是它的逻辑。
绝望再次笼罩下来。
叶辰看着零因痛苦而惨白的脸，看着那掉落在地的AR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自己无能为力的倒影。
亿万次的循环。
他经历了亿万次的6月18日。
每一次，他都试图找到最优解。
每一次，他都试图拯救所有人。
他积累了无穷的战斗经验，获得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与速度。
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
可现在，他却连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无法从敌人手中救下。
老者的话语在耳边炸开。
“循环的本质，是一种‘势’的积累。”
“每一次重复，都不是简单的复制。你在时间的长河里，投下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子。”
“当这些涟漪汇聚，足以引发滔天巨浪。”
他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以为这指的是经验与知识的积累。
但如果……如果这指的是更本质的东西呢？
如果每一次循环，都真的在时间本身留下了痕迹呢？
如果每一次他死在6月18日，然后重置，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能量的储存呢？
将时间锁定在这一天，是他获得预知能力的根源。
是他最大的依仗。
也是他最深的牢笼。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彻底成型。
如果……他主动放弃这个牢笼呢？
如果他主动打碎这个循环呢？
将亿万次循环积累的所有“势”，一次性释放出来，会发生什么？
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他将永远失去重来的机会。
这将是他的最后一个6月18日。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明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或者，对于他来说，永远不会再升起。
叶辰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看向审判官。
金属探针已经刺破了零的皮肤，一缕微弱的金色数据流，开始从伤口处溢出，被吸入审判官的手臂。
零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没有时间了。
叶辰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
我那无限循环的，永无止境的，地狱般的六月十八日。
他在心里，做出了那个决定。
解开“锁”。
不是用蛮力去挣脱，而是像打开一扇自己关上的门一样，主动松开了那根维系着时间循环的弦。
一瞬间。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审判官的动作没有停。
零的痛苦没有减。
叶辰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擂鼓般的心跳。
失败了吗？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
“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异振动，从叶辰的身体深处扩散开来。
不是声音。
也不是光。
那是一种存在的共鸣。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的色彩。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单调的灰白。
地下室里服务器风扇的嗡鸣消失了。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静止了。
审判官手臂上流动的液态金属，凝固成了诡异的雕塑。
那些正被抽离的金色数据流，停在了半空中，像一串被打碎的琥珀。
零脸上那痛苦扭曲的神情，也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一滴因为剧痛而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悬停在她的脸颊旁，晶莹剔透，纹丝不动。
时间。
停止了。
不。
不是停止。
对于叶辰来说，时间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在他的感知中流淌。
是他，超越了时间。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是一副静止的、灰色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