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给我买了我曾经最渴望的玩具,然后递给了我一包……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药粉,让我去伤害现在唯一给我温暖的人。
我又冒出了个荒谬的念头。
也许……妈妈没有骗我?
也许真的只是让人拉肚子的药?
就像之前班里那些讨厌我穿得破破烂烂的人。
有时也会偷偷往我水杯里扔粉笔灰,只是想让我出丑,并不是想毒死我。
妈妈……
她只是太苦了,太恨了,想像那些人一样,欺负一下她讨厌的人,出口恶气而已。
她也说了,她是爱我的,她不会害我。
对,一定是这样。
我拼命说服自己。
我需要验证一下,我需要给自己一个把药粉倒进阿姨杯子里的理由。
攥着那包药,我偷偷溜进厨房,心跳得像擂鼓。
我的手抖得厉害,连杯子都拿不稳。
抖着手,将差不多一半的药粉,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白色的粉末迅速溶解在清水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闭上眼睛,像喝毒药一样,鼓起勇气一口气灌了下去。
水没什么怪味,喝下去暂时也没什么感觉。
看,没事。
我安心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莫名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怎么能那样怀疑妈妈?
她再恨,再怨,怎么会真的让我去害人呢?
我真是太坏了,我误会妈妈了。
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妈妈也许没那么可怕,她只是被生活不得已逼成了这样。
那剩下半包药粉,我没有扔。
我把它藏在了书包最深的夹层里。
我只是帮妈妈完成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深夜。
起初是隐隐的腹痛,我没在意。
接着,疼痛猛地加剧,像有只手在我肚子里狠狠搅拌。
我冲进厕所,上吐下泻,从嘴里酸酸的到苦得发涩。
浑身冷汗直冒,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身体好烫,好难受。
我瘫软在马桶边上,连爬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
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只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阿姨冲过来,手刚摸到额头,立刻惊呼一声。
后面的事情变得模糊不清。
我只记得阿姨带着哭腔喊爸爸的声音,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颠簸的车,刺眼的医院灯光……
再次有意识时,只看见阿姨眼睛红肿地守在床边,紧紧握着我没打针的那只手。
发觉我醒了,她立刻俯下身摸摸我的头:
“醒了?丫头你吓死阿姨了!医生说是急性中毒引起的肠胃炎和高烧,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吃了什么?
我……
那杯掺了药粉的水……
不是恶作剧。
不是粉笔灰。
妈妈骗了我。
她给我的,是真的能让人病重,甚至可能……会死的东西。
而她,让我把这东西,放进阿姨的水杯里。
我张了张嘴,本能开口想喊“妈妈”。
阿姨以为我是想妈妈了,厚着脸皮播出了电话,还没开口,那里就传来辱骂。
贱人,你怎么还有力气给我打电话?
“丫头生病进医院了,她想你了,你能不能来……”
那头沉默了片刻,哽咽却又决绝开口:
不能!都领养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病死了也是她命贱!是你们把她养死的!你个娼妇还敢给正房打电话,死不要脸……
我躺在病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溢。
妈妈,既然这样,那我永远都不会再叫你妈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