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呼吸很平稳。

他终于明白这枚上校领章的重量了。

这不是奖赏，是卖命钱。

还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我的晋升，是不是也和这个任务有关？”

林峰问得很直接。

局座有些意外，随即笑了。

“你小子，倒是通透。”

“没错，你的晋升速度太快了，已经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你是我的人，说我任人唯亲。”

“堵不住的，这些人的嘴。”

“把你提拔成上校，再给你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他们就都闭嘴了。”

“你要是活着回来，功勋盖世，没人再敢多说一个字。”

“你要是死了，就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也算对得起这身军装。”

话说得赤裸裸，不带半点遮掩。

这就是一场交易。

用他的命，去堵住悠悠众口，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为了不让你们全军覆没，也为了搅浑水，我会再派一支队伍过去。”

“那支队伍，代号‘毒蜂’，他们会接手明面上的情报工作，吸引日本人的主要火力。”

“你们两支队伍，互不知晓，互不联系，这是铁律。谁破坏了规矩，军法从事。”

林峰懂了。

双保险。

或者说，两枚弃子。

一枚在明，一枚在暗。

看谁能活得更久。

“卑职，接受任务。”

林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盒子，对着局座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很好。”

局座摁灭了雪茄。

“需要什么人，什么设备，列个单子给我。”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潜伏下去之后，你就再也不是军情处的人了。”

“你就是个幽灵。”

……

回到沪城，林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

傍晚，他叫来了庄晓曼。

“情报站要撤了。”

林峰开门见山。

庄晓曼的身体绷紧了。

“所有人都会撤回江宁，包括你。”

林峰看着她。

“但是我，要留下来。”

“带一支小队，在沪城潜伏。”

“任务是什么，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留下的人，十死无生。”

他把一份空白的调离申请推到庄晓曼面前。

“你可以选择跟着大部队走，回江宁，过安稳日子，没人会说你什么。”

庄晓曼没有去看那份申请。

她的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

自从加茂部队那件事之后，她就习惯了枪不离身。

“我留下。”

她的回答，没有一点迟疑。

“想清楚了，这不是儿戏，没有后悔药吃。”

“我想清楚了。”

庄晓曼说，“科长在哪，我就在哪。”

林峰没再劝。

他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如果她选择离开，那么今晚，她就走不出这栋大楼。

知道“藤原诚”这个身份的人，只有她和那个已经化成灰的美国佬。

她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要么绑在自己身边，成为最可靠的臂助。

要么，就只能让她永远闭嘴。

还好，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去收拾东西吧，把所有和军情处有关的资料都销毁。”

“从明天起，行动二科，就地解散。”

一周后。

军事情报处沪城站，人去楼空。

李伟带着大部分人，登上了前往江宁的轮船。

救国会下属的特勤处，开始逐步接手沪城的防务和情报工作，街面上穿军装的人多了起来，气氛愈发紧张。

林峰没有去送行。

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五月三日，夜。

沪城码头。

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男人走下舷梯。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精干汉子。

李伟，亲自在码头迎接。

“王兄，一路辛苦。”

李伟伸出手。

“李科长客气了。”

被称作王兄的男人握了握手，力道很大。

他就是“毒蜂”行动的负责人，王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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