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桐油!”一个老农捶着地,哭喊道,“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畜生,往咱们的水渠里倒了桐油!这水一浇,菜全完了!这地,也废了啊!”
桐油!
这东西能让木器防水防腐,但对庄稼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
一瓢桐油水下去,土地就会板结,三五年都缓不过劲儿来。
这一招,釜底抽薪,歹毒至极!
村民们都疯了。
这菜地,是他们拿自家的地,自家的力气入的股,是他们后半辈子的指望!
如今,全毁了!
“是林秀!肯定是那个毒妇干的!”
“还有福满楼!我今天看见福满楼的伙计在咱们村附近鬼鬼祟祟的!”
“报官!马上去报官!”
人群乱成一锅粥。
沈棠站在地头,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手脚冰凉。
她预想过林秀会报复,却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狠绝。
这不是报复周承安和她,这是要毁了整个周家村!
就在这时,周文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哭着喊:“沈棠婶娘,你看!”
那是一个女人的发簪,木头的,样式很旧。
正是林秀头上戴的那根。
是她逃走时,慌乱中掉在这里的。
人证物证,似乎都齐了。
周承安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攥紧拳头,转身就要往镇上冲。
“我杀了那对狗男女!”
“站住!”沈棠厉声喝道。
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周承安。
“你现在去,能做什么?把人打一顿,然后自己进大牢吗?”沈棠盯着他的眼睛,“你一走,作坊怎么办?铺子怎么办?村里这些人怎么办?”
周承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却终是没再往前一步。
他看着跪在烂菜地里哭嚎的乡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几乎将他压垮。
“那……那怎么办?”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环视四周,看着一张张绝望而愤怒的脸,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大家先起来。”
“天,还没塌。”
沈棠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插进了这片混乱的哭嚎和咒骂声里。
跪在地上的村民们慢慢止住了哭声,一张张沾着泥土和泪水的脸,齐刷刷地转向她。
绝望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都起来。
”沈棠又重复了一遍,“地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人还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走到那根被周文捡起来的发簪前,拿了过来,指指尖转了转。
“这根簪子,是林秀的,没错。
”她的话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但是,”她话锋一转,环视众人,“你们谁要是去做一件掉脑袋的坏事,会蠢到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东西,特意扔在现场吗?”
这话问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做贼哪有不心虚的。
这么明晃晃的证物,倒像是……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干的。
“这事,有蹊跷。
”沈棠把簪子收进袖袋,“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要乱。
”她看着那一片被毁掉的菜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
“这次的损失,算我的。
”沈棠的声音清晰有力,“所有入了股的乡亲,你们的地,你们出的工,我沈棠照价赔给你们。
一文钱都不会少。
”
院子里,周承安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
“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他双眼通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谁说就算了?”沈棠给他倒了杯水,语气却比水还凉,“这口气,我们不仅要出,还要让对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