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庚的笔尖顿了顿,抬头看向阿禾:“影……就是那个被逆纹控制的绘图兵?”
“嗯。”阿禾蹲下身,拨开稻茬下的泥土,露出几粒藏在土里的稻种,“但他最后用自己的执念滋养了稻种,也算……赎了罪。”
长庚把“影 草绳固秆法”几个字写在《禾谱》的空白处,字迹方正,带着股军人的严谨:“叔父在军札里提过,说他有个会绘图的兵,能把冰缝的走向画得比沙盘还准,可惜后来失踪了。原来……”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竹篓里的稻种分了分类——饱满的放进左边,瘪的扔进右边的布袋,动作认真得像在清点军械。阿禾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沈砚说的“长庚在京城考中过武举,却执意要来禾香谷”,心里渐渐明白:这少年不是来逃避,是来寻找。
“沈大哥在祠堂整理影的遗物,说有东西让你看看。”阿石举着个木盒从田埂那头跑过来,裤脚沾着泥,“好像是些绘图的玩意儿,上面还有冰碴子呢。”
三人往祠堂走,刚进门就闻到墨香。沈砚正趴在供桌上拓印一张旧图,图上画着冰川的轮廓,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旁边写着“铁矿脉”三个字。
“这是从影的绘图工具里找到的。”沈砚指着图上的红点,“你看这标记,和《往事录》里沈山记的‘冰川铁矿分布’能对上!影当年不仅画地脉图,还在偷偷勘探铁矿!”
长庚的眼睛亮了:“我带的兵书里提过,冰川左峰的铁矿能铸百炼钢,比京城的官铁还好!当年叔父就是想把铁矿运出来,才修的冰道!”
阿禾摸着图上的朱砂点,忽然注意到角落有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几乎被磨平了:“稻种需铁肥,矿渣可堆肥。”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阿禾的心头一暖。影到最后,想的还是怎么种好稻子。
沈砚把拓好的图纸收起来:“我让赶马帮的人把图带给凌霜前辈,她在冰川熟,说不定能找到铁矿的具体位置。要是真能开矿,咱们以后铸农具、修水渠就方便多了。”
长庚突然站起身,对着图纸拱手:“晚辈长庚,替叔父谢过影前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郑重,“也替所有想安稳种稻的人,谢过他。”
祠堂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图纸上,朱砂点泛着淡淡的红光,像一颗颗跳动的火种。
二
入睡前,阿禾把长庚带来的“风”字玉佩和自己的“禾”字玉佩并排放在枕头上。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上面,两块玉佩的边缘渐渐贴合,竟拼成了一幅完整的稻穗图——穗粒饱满,稻秆上还缠着草绳,正是影发明的那种缠法。
她忽然想起凌霜说的“地脉相连”。原来,长风、禾昭、影,还有她和长庚,早就被这土地的脉络连在了一起,像稻秆上的节,看似分开,实则同根。
夜里起了风,吹得窗棂“吱呀”响。阿禾睡得不沉,半梦半醒间,仿佛又站在了冰川的裂隙边。
冰缝里的光纹不再是黑黢黢的,而是泛着温润的金,像融化的铁水。禾昭就站在光纹中央,穿着灰布衣,手里捧着把稻种,看见她,忽然笑了:“你看,它们都活了。”
阿禾想走近些,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禾昭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远:“地脉深处……有东西在醒……告诉凌霜……守好稻根……”
“什么东西?”阿禾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