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滴答,滴答。
这钟是父母结婚时买的,摆了快100年,去年还坏过一次,父亲拄着拐杖,跑了半个城找修钟的师傅,回来时裤脚沾了泥,却得意地说“修好了,还能再走十年”。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
秋风卷着银杏叶飘进来,落在窗台上,她弯腰捡起一片,叶尖已经枯了,像老人的手指。
突然想起母亲上个月住院,她守在床边,母亲昏昏沉沉中,抓着她的手,说了句含糊的话,像在说“冷”,又像在说“别怨”。
她把银杏叶夹进一本旧书里,是她年轻时买的诗集,扉页上有母亲用铅笔写的字,歪歪扭扭的,是她的名字。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书页轻轻响,她靠着窗台站了会儿,眼泪慢慢掉下来,落在手背上,温温的,她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
85年,她回了老家。
汽车停在村口,她扶着车门慢慢下来,脚下的土路换成了水泥地,当年歪脖子的老槐树也不见了,只有风里飘来的槐花香,还是记忆里的甜,她站在老宅子的院门口,木门换成了铁门,锁是新的,锈迹都没生。
她摸了摸门沿,指腹擦过光滑的漆,倒不如从前的木茬子来得实在,隔壁的院墙上爬着牵牛花,紫的、蓝的,开得热闹,这花她小时候也种过,母亲总说“缠人得很”。
村里的路她走得慢,遇见的人都眼生,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着蝴蝶跑,差点撞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扶了扶,小姑娘仰起脸脆生生地喊“奶奶好”,她笑了笑,想问“你是谁家的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了,大约也是不认识的。
八十岁的寿辰,是在镇上的小饭馆过的。
她的三个孙女都来了,大孙女是大城市里知名的医生,二孙女带了本新出的书,封面印着她的名字,最小的那个最热闹,从包里掏出个小玻璃瓶子,打开是半瓶水——是赛里木湖的水,小孙女不知道她曾经去过了两次。
菜上齐了,孙女们围着她坐,把鱼肚子上的肉夹给她,把汤里她不爱吃的葱花挑出来,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桌上的寿桃上,糖霜亮晶晶的。
她举起杯子,里面是温温的米酒,她觉得鼻尖突然有点酸。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饭馆后院的槐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