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坐下,铁椅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昨晚十点,你在哪儿?”
“车间加班。”
“有人看见你在废料场。”
我攥紧口袋里的手套残线,掌心全是汗。
赵长庚盯了我几秒,忽然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盒,弹出一支,自己点上,又把烟盒推到我面前:“抽吗?”
我摇头。
他吐出一口烟,声音低下来:“小子,我押送过人进山,也押送过人回来——回来的,都不是原来那个。”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有血丝,像一夜没睡。
“你哥……”他顿了顿,“在试验场,还活着。”
我心脏猛地一缩。
“但活不久。”
赵长庚把烟按灭在铁皮烟缸里,“除非有人能证明,他是被顶替的。”
我喉咙发紧:“怎么证明?”
“体检表。”
赵长庚敲了敲桌面的记录簿,“原件在我这儿,复印件在档案室。
只要原件上多一道 0.1 秒的修改痕迹,就能翻案。”
他看着我,目光像两把锥子:“你敢不敢赌?”
离开保卫科,我直接去了档案室。
铁门虚掩,里头飘出霉纸和煤油的味道。
我借着走廊的微光,摸到最下层抽屉,抽出那张体检表复印件。
纸页泛黄,边缘卷曲。
在“心率”一栏,哥哥的数字被钢笔划掉,改成我的 58。
墨迹略新,在灯下泛着幽蓝的光。
我把复印件塞进怀里,转身时,差点撞上沈芮。
她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束晃过我眼睛,又迅速移开。
“我帮你。”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今晚十二点,锅炉房后门。”
夜里十二点,锅炉房后门。
沈芮递给我一个油纸包,里头是原件。
墨迹已经用酒精棉晕开,0.1 秒的差距被放大成一道清晰的涂改痕。
“赵长庚会签字。”
她说,“但你要想好,一旦递上去,你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抬头看天,月亮像一块被啃过的冰,冷冷挂在烟囱上方。
“我哥回不来了,”我轻声说,“但我要让这个世界记住,他来过。”
我把体检表原件塞进贴胸口袋,转身走进夜色。
锅炉房的火光在背后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第五章夜里十一点,厂区熄灯号刚响,我贴着墙根往锅炉房摸。
风掠过废旧钢轨,发出低哑的呜咽,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