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妈妈……有事要出去……很久……”阳阳懵懂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恐惧的泪水,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襟,小木屋在他身后轰然倒塌,积木滚落一地。
那清脆的碎裂声,像她亲手摔碎了整个世界。
她狠命掰开儿子的小手,跌跌撞撞冲出门去,身后是阳阳撕心裂肺、穿透整个家属楼的哭嚎:“妈妈——别走——妈妈!”
那哭声像无形的荆棘藤蔓,缠绕着她的脚步,每一步都留下看不见的血痕。
她不敢回头,一次也不敢。
然而,她焚毁一切换来的“家”,不过是粟俊整夜整夜地抽烟,以及一身酒气。
<一天深夜,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目光躲闪,声音含混:“葭……我们分手吧。”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领导……找我谈话了!
还有小张,她……她闹到我爸妈那儿去了,老人家气得住院……”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赤裸裸的退缩,“我们……散了吧!”
葭的世界瞬间冰封,寸寸龟裂。
她曾以为的磐石,不过是一触即溃的沙堡。
她没哭没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懦弱刻进骨髓里。
然后,她转身再次消失在江城深秋的寒夜里。
这一次,身后再无孩子的哭声,只有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的死寂。
流言像长了翅膀的毒虫,瞬间叮咬满丝厂的每一个角落。
女工们扎堆时投来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尖。
父亲,那个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的老人,在村口当着一众乡邻的面,用旱烟杆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滚!
我老毕家没有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死在外头也别回来脏了老子的门槛!”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早已溃烂的心上。
她成了无枝可依的寒鸦,只能蜷缩在朋友家那间堆放杂物的逼仄小屋里,对着糊着旧报纸的墙壁日夜垂泪。
阳阳的小脸,阳阳的哭声,阳阳伸出的小手,在她闭眼与睁眼的每一刻反复灼烧她的神经。
朋友端来的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多少次,她茫然地走到丝厂后面浑浊汹涌的江边,若不是朋友一次次死死将她拽回,用嘶哑的嗓子反复讲述阳阳还需要妈妈,她或许早已纵身跃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