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动着午后沉闷的空气。
我端坐在临窗的书案前,腰背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对着面前摊开的《女诫》临帖。
墨是新研的,带着松烟特有的清冽气味。
笔尖饱蘸浓墨,悬于雪白的宣纸之上,凝神静气。
手腕悬空,指尖稳稳控住笔杆,落笔。
横平,竖直,转折处藏锋内敛,收笔时提按分明,力求每一笔都精准地复刻着字帖上端庄得近乎刻板的范字。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我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也照亮了宣纸上逐渐成型的字迹——柔顺,恭敬,无一处锋芒,无一丝逾越。
“小姐的字,越发有风骨了。”
贴身丫鬟锦书在一旁轻轻打着扇,送来一丝微弱的风,声音里带着由衷的赞叹,“这‘敬顺’二字,写得尤其好,连教习嬷嬷都挑不出错呢。”
风骨?
我心底无声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这字,一笔一划都描摹着“规矩”,哪有什么风骨可言?
不过是十年如一日,对着这《女诫》《女则》,日复一日地打磨掉所有棱角,将“柳明玉”这个存在,一点点雕刻成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闺秀”模具罢了。
初来时那些“自由平等”的呐喊,那些妄图改变规则的雄心,早已被现实碾磨成齑粉。
这个世界的铁律,坚硬如磐石,冰冷似寒铁。
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便要有才而不显。
女子当柔顺谦卑?
那便连眼神都要学会低垂。
反抗?
只会招来更严苛的训诫,更沉重的枷锁,甚至累及父母家族。
十年间,我亲眼见过多少试图“出格”的女子,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深宅大院的高墙之后,或被送入家庙青灯古佛,或“暴病而亡”。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学会了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将脊背弯成最柔顺的弧度;学会了在教习嬷嬷挑剔的审视中,将脚步放轻到无声无息;学会了在父亲提及“家族门楣女子德行”时,适时地垂下眼睑,露出温驯恭顺的表情。
“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我搁下笔,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拿起一旁的湿帕子,仔细擦拭着指尖沾染的一点墨迹。
动作娴熟流畅,带着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近乎本能的优雅与克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小丫鬟带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