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和文明的彻底退场,只留下无边无际的、被遗忘的废墟。
陈默站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的大脑,这个人类文明最后的“档案馆”,此刻如同被无数信息洪流冲刷过的孤岛,疲惫不堪,却又在寂静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名字、那些面孔、那些声音,在记忆的深处不安地躁动、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每一次回忆,每一次强化,都像是在透支他灵魂的灯油。
他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夜风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物,侵入骨髓。
他才慢慢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那张冰冷的行军床边。
和衣躺下,薄毯根本无法抵御从水泥地面渗上来的寒气。
他蜷缩起来,睁着眼睛,望着阅览室天花板上巨大的、如同黑色伤疤般的裂缝。
黑暗中,无数张面孔无声地浮现,又无声地消散。
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空洞的概念。
吴建国消失时那片空白的墙,像一道冰冷的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入睡。
但大脑深处,那十万个名字,如同十万只不安的萤火虫,在无边的黑暗里疯狂闪烁、明灭。
每一次明灭,都牵扯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必须守住它们。
守住它们,就是守住人类存在过的最后证明,也是守住他自己不被那抹除一切的“遗忘”彻底吞噬的唯一屏障。
他是最后的墓碑。
而守墓的代价,是永无止境的、灵魂的酷刑。
---晨光再次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破厚重的灰尘,戳进阅览室的死寂。
陈默从一种并非睡眠、更像是短暂意识断片的僵直状态中挣脱出来。
身体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大脑像是塞满了粗糙的砂砾,每一次转动都带来钝痛。
他挣扎着坐起,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面名字之墙。
目光扫过,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王秀兰”——李建国老伴的名字,刻痕的边缘正在变得模糊、虚化!
像劣质墨水在潮湿的纸上晕开,又像信号不良的屏幕图像,边缘不断闪烁、分解成细微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不!”
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连滚带爬地扑到墙边。
他伸出双手,不是去触摸那正在消失的名字,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