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苦了…你…对不住……”对不住？

是对不住我这个守了十年活寡的儿媳吗？

还是对不住她那早已战死沙场的儿子？

我没有问。

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心中竟没有太多波澜，只觉得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彻底笼罩下来。

料理完婆婆的丧事，府里彻底空了。

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守着这偌大而寂静的宅院。

我常常坐在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坐就是半天。

春日里，看它新发的嫩芽在阳光下舒展；夏日里，躲在它浓密的树荫下，听蝉鸣聒噪；秋日里，看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冬日里，看它光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十年了。

这棵树，成了我唯一的见证者。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

咳血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起初只是帕子上一点暗红的血丝，后来，那红色越来越刺目，越来越多。

我知道，时候快到了。

一个春寒料峭的午后，我坐在窗下，铺开一张素白的宣纸。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也落在我枯瘦的手上。

我提起笔，墨汁在笔尖凝聚，又滴落在纸上。

该写点什么呢？

告诉他，他死了三年，而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他守了十年的活寡？

告诉他，这十年里，我如何守着这座冰冷的宅子，如何学着像一个真正的当家主母那样去周旋、去算计、去支撑？

告诉他，我的心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最终得知真相的绝望中，一点点死去？

不。

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笔尖悬在纸上，良久。

最终，落下。

“夫君戍边十年，托人带回口信皆言安好。”

墨迹在纸上洇开，像一滴无声的泪。

“可妾身去年便知，你三年前已战死沙场。”

写下这一行字时，手很稳，心也很静。

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

“守寡十年，妾身已倦。”

6倦了。

是真的倦了。

从身到心，都透着一股沉沉的、再也无法驱散的疲惫。

像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只想躺下，再也不愿起来。

写到这里，笔尖顿住。

眼前忽然闪过那日他归家时的情景。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征尘和赫赫战功，也带着一个怀抱琵琶、眉眼含怯的年轻女子。

他站在我面前，高大英挺，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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