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向下张望,直到那三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悬在嗓子眼里那团憋胀了好久的、滚烫的、不知该叫解恨还是惶恐的东西,轰然散开,呛得我眼圈发酸,但最终没有眼泪掉下来。
心里面某个地方,那种常年被湿冷青苔覆盖、日夜阴冷疼痛的感觉,仿佛透进了一丝微弱却干燥的光。
窗台上被我碾碎花瓣的矮牵牛,新发了孱弱的嫩芽,畏怯地舒展开一点翠绿,第一次被遗漏的阳光照亮叶脉。
6家里的伤口开始结痂,是那种痒痛交织、格外需要小心翼翼的时候。
那盘载着李建明自述胁迫罪证的旧磁带,连同那把黄铜锁环都断裂了的破旧抽屉,被爸爸彻底清理了出去,一起丢掉的还有妈妈刘梦那几件在记忆里变得刺眼的衣服。
他沉默的动作像一场无言的审判,又像一场笨拙的清扫仪式。
阳台上那个巨大的黑洞被新的窗框玻璃填满了,工人在外面敲打框钉时,发出笃笃的声响,屋里回旋的穿堂风终于停止呜咽,只有那盆矮牵牛的嫩芽在风停后悄悄舒展了一些。
新的窗框牢固,玻璃干净透亮,能完整地框进楼下那两棵抽了新芽的老槐树。
饭桌上的变化最明显。
爸爸夜班回来得更准时了,偶尔厂里有急活拖了点时间,他也会提前在楼下小卖铺花一毛钱打个公用电话回来报个信。
桌子上不再长时间只有冰冷的剩菜剩饭。
刘梦好像终于从那个巨大的漩涡里挣扎出了一点力气。
她开始学着爸爸的样子和面,动作生涩笨拙,发丝垂下来粘着汗湿的面粉。
蒸好的馒头常常大小不一,要么瓷实发酸像个铁疙瘩,要么软塌塌地粘牙。
但那蒸腾的面香气却暖暖地弥散在屋子里。
她买菜也开始讲价了,虽然常被菜贩子抢白得涨红了脸,最终还是蔫蔫地掏出零钱。
一个周末清晨,天还没大亮,徐大伟值完夜班回来,带着一身寒气,破天荒地递过来一个用塑料袋裹着、带着滚烫铁板温度和浓郁蛋香的手抓饼。
他从油腻的夹袄口袋里掏钱的手冻得通红。
“顺路,”他把饼放到刘梦面前,声音依然粗硬,视线不自在地垂着,“厂门口新支的摊子。”
刘梦接过那个温热的袋子,指尖飞快地擦过徐大伟冻得通红粗糙的手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