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在一个没有风的夜里走的。
那年他已经年过七旬,身子骨还算硬朗。
可我们没想到,病来得那么快。
那天早上,他还在院子里扫落叶,扫完坐在门口晒了会儿太阳。
外婆照例在灶台边洗碗,嘴里念叨着鸡蛋涨价了,南瓜快开花了。
突然听见院子里一声闷响,她连碗也没顾得上擦,冲出去,看到外公已经歪倒在石板上,半边身子动不了,嘴巴也歪了。
“老雷,你快起来!”
她抱着他,声音发抖,额头上汗直往下淌。
可外公只是微微睁了睁眼,嘴里“呜呜”两声,说不出话。
我们连夜送他去镇上的卫生院,医生看了片子,只说:“中风,偏瘫,左侧神经全部损伤,年纪大了,能不能撑过来,就看这一个月。”
我当时不在家,听说时正在外地打暑假工,离家上千里。
那时候外公他也认不出人,说不出话,连翻身都得靠人帮。
这一个月,外婆像忽然变了一个人。
她疯疯癫癫了那么些年,见人喊“抓特务”,满院子藏钱,扛着梯子到处跑。
可自从外公倒下后,她一下子就安静了,仿佛什么神智忽然回了她的脑子。
她开始每天五点起床,先用一块旧毛巾沾温水,把外公的脸细细地擦干净,再给他喂粥喂药。
她学会了怎么给他翻身、拍背、换尿裤,还会在他耳边轻声说:“老雷,你醒醒嘛,我在这儿呢。”
他不回应,只是眼睛偶尔动一下,仿佛还能听见,又仿佛只是身体的本能。
外婆却不信。
她坚信:“他知道我是谁。”
她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把那张褪色的“妇女主任模范”奖状都翻出来贴回了墙上。
她说:“他不认人了,可他认得这张纸。”
每天晚上,她还会用小本子写字,哪怕她一个字也不认得,就那样一笔一画地在空白页上画圈、画格子,然后贴在墙头,说是“写信给毛主席,保老雷平安。”
她把疯劲藏进最深的角落,把所有的清醒都用来照顾他。
可时间是最无情的事。
外公越躺越瘦,脸也一天比一天灰,嘴角经常流着口水。
到最后连眼皮都不怎么动了,整个人像一具干枯的木头,呼吸也细得几乎听不见。
一个月后,他走了。
那天是傍晚,天特别安静,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都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