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外头有些闲话,您…您别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觑着姜晚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硬着头皮继续道,“前儿个李婶子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沈家郎君他…走了三年,音讯全无…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怕是…怕是…您还年轻,总得…总得为自个儿往后想想……” 后面的话,她没敢明说,但那“改嫁”二字,已经像针一样悬在了空气里。
烛火猛地爆出一个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姜晚摩挲着婚书的手指骤然停住。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小荷,只是原本平静如古井的眼底,骤然掀起一股冰冷的怒浪。
那怒意并非针对小荷,而是针对那些在风雨飘摇中迫不及待想要将她最后一点念想也碾碎的世情。
“住口!”
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潮湿的空气里。
小荷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空托盘差点掉在地上,脸色煞白:“娘子息怒!
奴婢…奴婢多嘴了!”
姜晚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烛影在她脸上剧烈地晃动。
她抓起榻边梳妆台上那把用了多年的旧木梳,那梳背上还刻着一对粗糙的戏水鸳鸯。
一股无处发泄的悲愤和绝望猛地冲上头顶,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咔嚓!”
一声脆响。
那把陪伴她多年的木梳,竟被她生生从中折断!
断裂的木刺扎进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才让她沸腾的血液稍稍冷却。
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沁出的细小血珠,还有断成两截的旧梳。
鸳鸯被粗暴地分开,像是一个不祥的谶语。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窗外暴雨倾盆的喧嚣,如同命运的嘲笑,无情地冲刷着这摇摇欲坠的小屋和屋中人脆弱的坚持。
小荷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姜晚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汹涌的怒意褪去,只剩下更深、更沉的空洞和疲惫,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惊惶。
她慢慢松开手,断梳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走到窗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冰凉的窗纸上,指尖正对着摇曳的烛影中心。
“他会回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他说过的…生辰之前…一定会回来……” 她像是在说服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