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潮,一浪一浪往前涌,油纸伞、竹笠、蓑衣,在雨里撞出碎裂的声响。
陈砚把考篮抱在胸前,竹篾勒进臂弯,疼得钻心,却不敢松。
篮里只剩半截蜡烛、一方墨、一支狼毫——还有祖母咳在帕上的血丝,他悄悄叠好塞在笔管里,权当护身符了。
“放榜了!”
不知谁嘶了一嗓子,朱漆大门裂开一道缝,两名胥吏抬出黄榜,刷地贴上。
雨水冲得纸面皱起,墨字却愈发狰狞。
陈砚被人流推搡着,脚下踩到不知谁的脚,踉跄半步,胸口正撞在榜前石狮的底座。
疼得眼前发黑,却借此稳住身形。
他抬眼,从第一行开始找:第一,王玙。
第二,李修文。
第三……指尖一路往下,第九行,两个字——陈砚。
闪电劈开,白光把那一行字烙进眼底,烫得他眼眶瞬间血红。
九年寒灯,祖母咳到半夜的颤音,青芽儿偷塞的冷馒头,王玙马蹄下碎裂的考篮,全在这一刻炸开。
“陈砚!
陈砚!”
身后有人喊,声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
陈砚回头,林远正从人缝里挤出来,蓑衣早被挤掉,头发贴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的鬼。
他比陈砚还瘦,颧骨凸出,眼底却烧着两簇火。
“我没找着……”林远声音发抖,雨水顺着下巴淌,“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林远’二字?”
陈砚喉咙发紧,再次扫榜。
没有。
真的没有。
林远笑了,嘴角扯到耳根,露出黄得发黑的牙:“果然。”
他转身就走,脚步轻得像怕惊动雨水。
陈砚心里蓦地一惊,拔腿追上去。
人群却在此刻反涌,把他撞得连退三步,再抬头,林远已走到榜旁那座“朱衣点额”石碑前。
石碑高七尺,上刻前朝状元故事,朱漆早被风雨啃噬,只剩斑驳石骨。
林远抬手,指尖抚过“朱衣”二字,血迹顺着指缝渗进去,像给残字描了最后一笔。
“林远——!”
陈砚嘶吼,声音被雨幕吞没。
林远回头,雨水冲得他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陈砚却读懂了——永别了。
下一瞬,林远整个人扑向石碑,额角狠狠撞上“朱”字凹陷处。
闷响像裂竹,血溅起三尺高。
人群尖叫,四散。
陈砚趁机扑过去抱住他,掌心触到温热的黏腻,却怎么也堵不住。
林远的
